是夜。
方才送走陈太仆这会又来了个祁太尉,说的事情无疑还是早上未劝妥的,千澈耐着性子听他将君主亲出的种种弊端道尽,时而点头赞许,时而附和几句,但就是不表态,任祁明急得直跺脚。
千澈见手上的奏单已阅得差不多,便道:“天色已晚,爱卿应当多保重身体,早些回去歇息才是,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闻言,祁明连叹几气,不得法便只能先回去,想着明日多集结几位重臣,再合力劝谏劝谏,也总比他一人强得多。
待祁明走后,侍人又报:“御史大夫求见。”
千澈一挑眉:“宣。”
行礼毕,千澈问道:“左卿深夜前来,可也是为朕亲出一事?”
“是。”
“可是要劝朕莫去?”
“并不。”
千澈同一旁侍人使了个眼色,那侍人会意便忙的摆手将殿内一干人等屏退了,接着自己也退出殿去,并随手将门给合了。
“你既不是来劝我的,势必是有什么想法,现下无旁人,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说着就往他身边去。
左齐抬首迎上他的目光,一脸严肃道:“你要去我不拦你,唯独有一件事,你今日必须应我。”
“什么事?”
“带上我。”
千澈嘴角又是一扬:“好。”
莫说他穆玄擎今时对漠南之地鹰瞵鹗视,即便他克已守分不侵略他国,此战千澈也必亲出之。况且如今国恨家仇并在,又岂有龟缩不前之理?昔日穆玄擎加之于他两人身上的屈辱,还有锦儿们的死无一不是他一手促成。虽说此去艰险重重,是胜是败还未可知,但他绝做不到只翘首等待,势必要亲上战场,或被穆玄擎杀了,或他将穆玄擎杀了。
渠国这才安稳了数月,祁明与叶一表立时又成了托孤大臣。因新君主膝下尚无子嗣,世袭一制自然就无法进行,然而也不可无后着,这便秘立了千惔为储君,若他此去不归,渠国今后便交由千惔之手。
祁明与叶一表免不了又是一番老泪纵横,更有耿言直谏的几位大臣以死相劝,或是要撞柱,或是求赐毒鸠一盏白绫三尺,吵吵嚷嚷的,千澈的耳根连着好几日都未清静过。后来也算是看明白了,无论他们如何死谏,势必都在要死国主眼前,既是如此,索性闭门不会,任凭他们闹去。
祁明最终还是妥协了,惴惴不安的将遗诏收好,接着便一心去调度出征所需的军马。渠国近几十年虽无外战内战,但国主圣明,向来思远忧近,安逸之时也不忘演武修文。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七万大军一听国主要御驾亲征,个个犹如嗷嗷猛虎,士气锐不可挡。
千澈只是与大军同行,主将自然另有人选,将东郡的左将军调派过来担任主帅,西郡的右将军则任为副帅,两人骑下各有猛将数名,此次皆被带了国来。虽未倾巢而出,倒也算是当下渠国的最强阵容。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话说出征那日,七万余众汇聚于洛河城外,而百姓们纷纷出城为大军送行,犹如蜂屯蚁聚其景蔚为壮观。他们不仅首次目睹如此景象,更得以一睹国主今日真颜,依稀记得当日的皇子澈还是个朱颜绿鬓的小小少年,而今日已是一国之主,身披皮甲,头戴钢盔,好不英姿飒爽。
旗幡迎风招展,甲胄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文武百官依次走出城来为其送行,千言万语尽化作几行清泪,只得磕头行跪礼,只盼望国主能早日归来。待锣鼓齐鸣,时辰已至,以千澈与众将领为首,七万大军紧随其后,车骑雷起,殷天动地,立时尘土飞扬。
行军数日已至他国边城,只见城门大开,其国主被众朝臣簇拥于城楼之下,原已等待多时,只等着渠国大军的到来。
如此走了一个月,穿越过漠南诸国,各方派遣的兵马依国情而定,多则几万,少则几千。因计划两月内到达往往只敢整休片刻,待人马汇聚一处便又即刻起程。正如千澈意料之中,待行至漠南边境,大军人数已有二十万余。
成霍见故人遵行昔日承诺而来,岂有不迎接之理?只不过眼前的二十万大军,并非他一小城所能承载,这便调派国内兵士百姓,于城外安置大军。
车马劳顿了两月,又是从南面远道而来,军中将士不免有些水土不服的。成霍见此光景,便将身体不适的接入城中,由太医们悉心照看,虽说是急症,但调养几日,也不碍于能上战场。
当夜,千澈领着诸国主帅于城中议事,成霍自然也在,眼下商讨的正是如何越过荒漠,只听其中一人道:“攻打朔国,势必要穿越荒漠,粮草自是无虞,只是这水……”
另一人道:“末将正有此虑,话说这荒漠纵横四百余里,骑兵尚且需要三四日,更何况是徒兵,没个七八日也到不了。二十万人七八日所需的水太过量大,荒漠之中尽是沙石,用马车运送太不切实际,若都又由士兵自带,本就是负重而行,不免过于吃力。”
成霍道:“众将军无需多虑,小国虽不富裕,但因久居荒漠之境,免不了要来回穿越,而往往驮物之事都是由骆驼代劳,不瞒诸位,国中现在少说也有千只骆驼,这运水一事便迎刃而解了。”
千澈道:“想来此地不乏有熟识地形的,荒漠之中自有明珠,若真到了水源匮乏之际,少不得要靠它。”
成霍淡笑道:“不错,莫说国内年长之人,即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