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仪凝视着这驾穿梭器,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虽然t院那群人吝啬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但在穿梭器上下的功夫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天狼星已是顶配了,他曾经陪楚仪度过了很多时空,面对过各种任务,有的惊险非常,有的只是匪夷所思。
但是宇宙里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的。连恒星都会坍缩,时间也有起源,所以同样有终点。所以也不必惊慌,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更何况对楚仪他们来说,这种解脱远好过死亡。
坠落在某个时空里安静地度完余生也未尝不好。
楚仪在天狼星急速坠落的失重感里这样想。
t.s.艾略特曾说过:“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是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天狼星最后的落地是无声的。楚仪迅速地从驾驶舱里钻出来,退到安全距离以外。他的手揣在口袋里,侧身而立,很久没有修剪过的留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再见了,伙计。”
他在心里向它郑重道别,目睹它迅速自毁,湮灭在空气里,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干净到让楚仪以为,这二十三年的生活不过是场梦。随着它一同消失的还有t院那群人在它身上绑定的嵌入式追踪器。这种追踪器联动了穿梭器的核心程序,除非全面自毁,否则不可能去除。至于楚仪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他原本也不是那么安分的人。不过他当年在面对远程切断穿梭器能源供应的威胁下还是妥协了。然而现在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了,空间站从来不会费心去失效了的营利工具。
天狼星自毁,这意味着,他自由了。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他有片刻的茫然,放下了完成任务,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完完全全地为自己活着。
但楚仪很快就回过头去,把目光从那一处空茫里抽离出来,开始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他在这个时空里安顿下来。他再也回不去,无处可归,也不必回去。
从此,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不普通来历的普通人。
他坠落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郊区。
他向前走着,有些小心的打量四周,直到看见一个大型的城市集群。城市集群和郊区之间似乎被什么透明介质给分隔开了。城市集群的入口并没有人把守。但楚仪停下了脚步。
他的谨慎是有原因的,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并不低于漂流者号。他曾听t院的同伴说过,某些时空是知道时空穿梭驾驶员的存在的。虽说这样的时空里的居民不至于将他们当做异端处置,但也未必对他们抱有多大的善意。
楚仪这次来可不是做任务,他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需要妥当的介入方式。
比如说,这个世界的秩序。
原始社会信仰丛林法则,封建社会讲求择优而仕,皇权社会青睐正统的血脉,现代社会尊崇巨额的资本。虽说了解世界秩序是个很保险的捷径,但对现在的楚仪而言,这一切都是空谈。没有了天狼星,他孑然一身,空无一物。
所以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径直向入口处走去。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权衡本来就是浪费时间。更何况他本就别无选择。
城市群入口上方的标识闪了一下,楚仪飞快的掠了一眼,惊愕地发现,这个世界竟然保有了原世界的通用语言。那两个字他认识,是“海文”,想来是此地的名字。
在他曾经去过的诸多世界里,和原世界语言能够通用的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这种惊异感触发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种熟悉。“海文城……”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翻找着与之相关的记忆。
无果。
他有些懊恼,但并不气馁。一切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何况他初来乍到,怎么能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感觉而灰心丧气。语言相通已经是万幸,更别说这个世界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城中有很多居民来来往往,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楚仪感慨了一会儿刚进入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顺利,迈开步子汇入人流,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座城市。
虽然是清一色的金属质地建筑,但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未来世界的单调无趣,或平缓或有力的线条显得简明大方,高层的绿植和街边的熟食店里飘散出来的轻烟给现代化的城市平添了意思生活气息。楚仪漫无目的走着,渐渐发现路上只有行人。难道他们不需要交通工具的么?楚仪想着,仰起头向上张望,终于发现了一些交错的轨道。
那些轨道从城市上空穿插而过,这么说并不确切,楚仪低头时已经发现,这个城市并没有所谓的“地面”,所有的建筑都仿佛从云中生长出来,四周环绕着各种轨道——楚仪猜测那是其他交通工具的专行通道。而他刚刚走过的,以为是地面的路,不过是修建的比较宽阔的中层人行主干道罢了。
这个世界已经实现了真正的立体交通了吧。
楚仪盯着其中一条轨道看了一会,终于看到了一辆在上面行驶的车——姑且称之为车吧,反正所有的交通工具对于人类而言都有一个原始的功能,那就是代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名称并无差别。
那辆车与原世界的车相比差别也不大,至少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