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这才知晓原由,不禁大叹他的细心,又问道:“殿下要试探,为何不先告知于我?追你而去的那两名黑衣人折返回来,我以为你……”闻静思的话戛然而止,萧韫曦如何听不出未尽的意思,看他这般为自己担忧,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双臂微微收拢,将闻静思搂得更近:“我若事先告知,这戏便做得不像了。让你担忧,是我的错,过两天冬至,我给你设宴赔罪。”
闻静思不置可否。危险已除,此时又在心仪之人的怀中,本该安享这难得的甜蜜,却被这事扰得心神不宁。他信任雁迟,也不过是凭过去的一面之缘,而今的一面之词,如何也想不到还要去试探。萧韫曦所为并无过错,只是一人乃平民百姓,另一人乃皇子皇孙,注定了为人处世的大不同。闻静思明白了这个道理,头一回觉得,就算两人紧紧相拥,也是隔着千山万水。
马队近城,闻静思便不肯再坐在萧韫曦怀中。萧韫曦知道他的顾虑,只好万分不舍的放他下马。一行人至闻府前便分道扬镳,闻静思目送萧韫曦在长街尽头转了弯,才将雁迟请进了家门。
雁迟虽早已看出闻静思衣着谈吐俱是不凡,却还是被府中旧时的华美精巧吓了一跳,盯着来往的仆从叹道:“闻公子确实不缺人使唤。”
闻静思笑道:“既然雁大哥要留下来,便叫我名罢,我尚未及冠,没有字给你唤。”
雁迟道:“我虽及冠,师父却懒散惯了,给我取字为晚归,我不喜欢这样随意。师娘一直叫我阿迟,你也叫我阿迟罢。”
闻静思应承下来,吩咐了下仆在自己小院旁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又寻问了弟妹门的去处,才对雁迟道:“阿林晚上回来,我再为你们引荐。他这段时日对武学十分喜爱,倒是可以向你讨教一番。”
雁迟笑道:“我别无所长,武学还是可以教他几招防身。”闻静思这才想起武林中有门派功夫不传外人的规矩,刚要致歉,雁迟又道:“伯父可在?我初来乍到,也该先拜见。”
闻静思道:“家父在朝中为官,今日休沐当值,不到日落回不来。”
雁迟点点头,迟疑了片刻试探道:“刚才那人也是朝臣子弟么?行事作风倒有几分皇室子弟的狂傲。”
闻静思如实道:“他是三皇子。”
雁迟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萧韫曦身份如此尊贵,一时感叹道:“我看他对你很好啊,全没有皇子的架子。”
闻静思淡淡一笑,不再接话,只心忖道:“他对我,岂止‘很好’二字能言尽的。”
入夜之后,闻允休与闻静林三兄妹先后回到家。闻静思为雁迟一一介绍过来,少不得私下说起今日萧韫曦的试探。闻静林初见雁迟时还小,没什么印象,听到大哥夸赞他武功高强,立刻缠上去要讨教。闻允休坐在一旁,看看雁迟,又看看长子,心中的疑惑渐渐明朗。面上平静无波,依然神态和蔼,那乌黑双眼中的意味,到底带了那么一丝的惊讶。
萧韫曦承诺的设宴赔罪,倒底没有实现。
冬至前三日的半夜,忽降大雪,到次日午时才停。凌嫣用过午膳,照例到园子里赏景消食。随行侍从见宗孺芷养的狮子狗躺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便走过去看一眼,不知怎么就惊吓了它,那畜牲狂性大发,竟厉声吠叫着扑向凌嫣。凌嫣躲避时一脚踩上结了冰的水面,滑倒在地,当场腿骨折了。
这事惊动了萧佑安,即刻下令斩杀疯狗,铐了侍从下狱,又暂禁宗孺芷于凤藻宫。萧韫曦得到消息后,察觉事情有异,放下手上二部事宜,一边上书皇帝,请刑部尚书闻允休明面上查清侍从惊吓之过,一边又暗中遣派明日私下调查狮子狗发狂原因,及宗孺芷的近况。而他自己,将公务搬至太后寝宫的偏殿,彻夜陪在凌嫣身边,两边都不误。
闻静思知道了此事,倒是能猜出萧韫曦的目的。晚上给父亲请安,便问了父亲审讯侍从的事。闻允休将双脚泡在热水桶中轻轻搓动,听到儿子提起这事,也不避忌,直言道:“这有什么好审的,人证都在,他不过是走近了些,一无说话,二无异常举动,狗便自己发了疯。”见闻静思垂目思索,问道:“三皇子这一举动,你怎么看?”
闻静思甚少被父亲问及对萧韫曦的看法,不禁如实道:“依殿下性情,请父亲查侍从之过,只是做给宗太师看,必定暗中派人另查。”
闻允休笑道:“你倒是知之甚深!昨日丢弃的狗尸,今早就不见踪影了。”
闻静思也笑道:“殿下定是要查狗发疯的缘故,他正缺一名验牲畜尸首的仵作。”
闻允休听他这样说,似想起了要事,一拍腿道:“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事。心儿的兔子这两天要生小兔子了,她怕头胎会出事,央我替她找个兽医来看看。人是找到了,我却分身乏术,明天你有空闲就去一趟,能请人来最好,请不来也不要勉强,把兔子连窝端过去。这个可是心儿的宝贝,千万要小心了。”
闻静思心中一动,应承下来。见父亲将脚踩上桶沿,连忙上去蹲下身,抓过布巾仔细擦拭起来。闻允休任他服侍,一双眼睛深深地在他脸庞身上流连。那五官脱去少年的柔美,逐渐有青年人的俊秀。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长子。他看的公文比看儿子的课业还多,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