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卿,殷离卿。”殷承珏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笑得很是开心。
敖檠却皱了皱眉,听到这个名字,总是隐隐透露着不祥的预兆。
离卿,分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看到皇帝弯起来的唇角以及眼中洋溢着的笑意,渐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喜欢看着他的微笑。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对自己微笑的人。
所谓的亲人,便是如此的吧?
殷承珏却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的名字,便道:“以后若是没有旁人,朕仍唤你敖檠,如何?”
他感慨了一下孩子的难养,安抚性地揉了揉敖檠的头,这孩子身子又是一僵,狼狈地将头挪开,抗议道:“脏。”
殷承珏再度被他逗笑。
随后,却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敖檠整个人便慌了起来,急急忙忙要去扶他,却又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哪里,反而适得其反。
在外面候着的宫女早就听到了里边的动静,连忙赶了进来。
绿茵跪在浴池旁,想替殷承珏拍背顺气,吩咐其他宫女去拿新熬好的药过来。
谁知她注意到敖檠的眼神时,却被吓了一跳。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好像自己要对陛下行什么不轨之事一般。
绿茵深呼吸了一口气,镇静道:“小公子请让开,让奴婢扶陛下起来。”
她顿了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身子骨弱,不宜在水中待太久。”
后面那句话,带了一丝抱怨。绿茵心里其实是有些责怪这位小公子的,陛下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又因为他的事情,赶到了浴池这边来。
原本皇上身子就不好,在冷风下吹了这么长时间,又大老远地奔波过来。
就算是为了收养的孩子,也不应该这么不顾及自己身体。
但是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宫女,即便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除了敖檠,硬是没让其他人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
敖檠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心里想着全都是刚刚绿茵的话。
她在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陛下不会遭这么大一份罪。
在旁边的小太监帮着绿茵将殷承珏扶起来,殷承珏缓过气来之后,却是笑了笑,道:“哪有这么娇弱,朕只是一时没喘过气来。”
他自己站起身来。
另有其他宫人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衫。
殷承珏平时除了上朝时候穿的龙袍,很少穿明黄色的衣裳,他一向偏爱浅色的衣服,所以宫人们替他准备的都是浅色的衣衫。
绿茵替他系好披风,将暖好的手炉递给了他。
殷承珏看向敖檠,发现这个孩子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刚刚吓到了他。
于是说道:“朕这个是旧疾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
敖檠黝黑的眸子无言地看向绿茵,绿茵头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而心生胆颤,身子一凛,将头低了下去。
敖檠却笑了起来,对着殷承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娘说,生病了就得好好吃药,这样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骗人的,他那位娘亲从来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敖檠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冷冷地想道。
但是他想这个人好好保重身子,于是说了一堆,其实他家人根本没有对自己说过的话,絮絮叨叨地叮嘱着殷承珏。
殷承珏觉得这孩子有些啰嗦得烦人,笑着敲了敲他的头,轻声道:“你以后可不能对其他人提起你以前的父母了。”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