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笑呵呵的去洗了手,搬来一小马扎守着炉子,一边陪着聊天,一边偷吃。别看奶奶嘴上厉害,她要是说晚上跟唐亮约好了出去吃饭不跟家吃,老太太准不高兴。
于是小鳕鱼的对策就是两边都吃,一边吃一个半饱。
最近工作有点忙,两周才来一次,虽然每次也不过是聊聊家常话,但曾雪瑜都能听得津津有味。按她的想法,其实老人家真不缺你孝敬的这口吃的,或是你送的那俩钱,他们最难挨的就是寂寞。
东家长西家短,提起来的路上遇见孙大爷,奶奶就叹了口气,“小瑜你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过得那么苦的人啊~”
“怎么了?”
“今儿下午我和你郭奶奶打社区跳完操回来,就看见一男的抱着个孩子坐在咱们院儿外头的藤椅上。哎哟,那小孩儿哭的嗓子都哑了,那男的看样子也是没带过孩子的。一个劲儿的拍啊哄啊,孩子就是哭,我看了心里这叫一不落忍。”
曾雪瑜“哎哟”了一声,“那您没帮忙瞅瞅,是不是孩子病了?这男人都粗心,不懂。”
“就是说呢!你郭奶奶过去瞧了瞧,哪儿是孩子病了啊,是饿的!还尿了,小屁股湿漉漉的,都红了。看着真揪心啊~”
“然后呢?”
“老郭嗓门大,又热心肠。正好她孙子吃剩下的米粉在家扔着呢,就说要冲一碗给孩子吃。可那么大点的小孩儿,理当是吃奶的月份呢。你说也就巧了,隔壁老姜家听见了,说他儿媳妇带着孙女回来住了三天走了,家里正好有半袋奶粉,奶瓶子都是现成的。”
曾雪瑜一乐,“您们这些老的是不是眼馋人家小宝贝儿来着?用奶粉和米糊当糖衣炮弹了吧?”
老太太推了一把自己的孙女,笑眯眯的说:“那小小子儿长的真不错,小脸蛋儿鼓鼓正正的,一逮着奶瓶玩命嘬,吃饱了还跟我们笑呢,别提多可爱了。”
随即又叹气:“这孩子的爸爸长得也一表人才的,可瞧着还真是个穷苦人。衣裳不合身不说,后来老郭帮着张罗孩子,我就给他烙了两张葱花饼。可一寻思,光有饼干噎也不成啊。哎哟喂,我就打个鸡蛋汤的功夫,那人全给吃了。这得饿成什么样儿啊~”
曾雪瑜想了一下,唐亮跟她说过,看一个人是不是真要饭的,最简单的就是给他吃的。真正的乞丐,你给他钱是很少有人要的,看见吃的才高兴。
但现在这世道,有几个是真乞丐?
顿时警惕起来:“奶奶,你给他钱了吗?”这帮老太太平时看着挺精明,但也有所有女人的弱项。刚才她还说是奶奶们是用奶粉当糖衣炮弹拐人家孩子逗玩,别回头对方才是用孩子当糖衣炮弹把这帮老女人都骗了!
“给了,人家没要,还一个劲儿的作揖,那么高高壮壮的大老爷们眼圈都红了。可怜见的~”
嘿,还真是乞丐啊。
曾雪瑜眼珠子一转,说:“这是外地人吧?现在在哪儿呢?他这么流浪不是个办法,应该告诉社区的人,给联系一下民政局。好歹先有个地方落脚,要不到了夜里那孩子怎么办?”
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你孙大爷不是刚盖一小二层么?暂时让那男的带着孩子跟上头住,反正也没人租呢,等来了租户再想办法。刚才你遇见他,就是去拾掇好了门窗好让他们父子俩先住下。”
又说:“联系民政局这事我们也想到了,但天儿晚了,那男的也不是坏人,多住几天也没什么。民政是能给安排住处,但咱们这儿街坊四邻的,有女人们能帮着照看一下孩子,要不到了民政,大人没事,小孩儿保不齐得受多少罪呢。”
又唠唠叨叨的说起谁谁家给送来自己孩子用剩下的尿不湿,谁谁给了旧的小孩儿衣服,谁谁去教“大个儿”怎么给孩子拍奶嗝。
这话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曾雪瑜按住她奶奶的手:“合着你们是收留一流浪小动物啊~”还给人起了名——大个儿?
老太太哈哈笑:“这小伙子口音太重,我们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连比划带猜的。但人家吃了用了我们的东西就帮忙干活,老孙家门口那堆沙子,二话不说就帮着过筛,现在还跟那干着呢。哎,这锅贴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一会儿给那大个儿送过去。”
六点四十五的时候,曾雪瑜端着一大盘子金黄的锅贴出院门,陪着奶奶一起给人送饭。
离着几步远的时候就觉得这男的真够高的,得有一米九,到了近前,姑娘直接花痴了。
帅、帅、帅哥!
唐亮夹了一筷子烧羊肉沾上椒盐料,真香……又看一眼对面眉飞色舞形容着流浪帅哥的“鳕鱼姑娘”,真想吐她一脸。
好心的提醒一句:“您可是名花有主的啊。”
曾雪瑜翻了翻眼睛,“有主是不假,那也不耽误我欣赏帅哥啊。哎哎,你知道吗?人家那剑眉又浓又长,倍儿犀利,那眼睛闪闪发光,倍儿有神,那鼻子……”
“你看见的不是帅哥,是野狼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那眉毛是这么斜着上去的,”姑娘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一脸崇拜:“所谓飞眉入鬓~”
唐亮坏笑:“我知道了,不是野狼,是哈士奇。”
桌子上的炸灌肠咻咻的飞过来两块,唐亮连眼皮都没抬就躲过去了,习惯了。这丫头永远手边上有什么扔什么,话说,他似乎也有这习惯。
又想起自己那把游标卡尺……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