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嗯?”
“我真的好自私……真的。”
“人都自私啊,我也一样。”
“你没有。”吴晨转眼看他:“我不觉得。”
周竟笑了起来,柔和的眼神宛如花上雾:“吴晨,你不会认为,现在我就对你很好了吧?”
低头,吴晨看着身上的外套:“真的。真的很好。除了妈妈,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
“我都做了什么呢?每天送你上下班,给你做一顿中饭,晚上陪你散步回家,再和你说说话?”
吴晨低声道:“这样还不够吗?”
“也只有你会这样想了。”
“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些啊,”吴晨垂眼,“何况,我做的饭还没你做的好吃呢。”
他不知自己到底哪句触动了周竟,对方忽而低笑起来,而后,将他搂得更紧。他偷眼去看,周竟的身后是黑色的山林,山林之外,有片天壁一望无际。笑了很久,周竟偏头和他对视,嘴角边的笑意似乎永远都不会褪去。他被搂得太紧,好像单是肩上这只手臂,就能挡去一切风雨。
他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你不能再次将你的懦弱依附在别人身上。这和同连羽在一起的那些时候,有什么区别。
可周竟不是连羽,你也不是从前的你。
他的嘴巴张了又合,漂亮的杏眼中全是无助和脆弱。
周竟默默看着他。半晌,吴晨终于闭上眼,微微昂头,吻了上去。
第26章
周竟的唇和风一样凉。吴晨抖了一下,而后便被撬开唇齿,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他颤得更加剧烈,已分不清是冷还是热。他半张着嘴,脑子里炸开一束束光,任两人的舌头相互纠缠。激烈地,甜蜜地,安宁地。然而周竟浅尝辄止,很快便偏过头,一手将他的脸埋在自己脖颈里:
“好了……这样就很好了。”
气息急促,声音哑得就像正罹患一场重型流感。仿佛是要说服谁,他稳住呼吸,继续道:“……不急的。”
吴晨轻哼一声,不再去想别的。周竟的心跳震得他不得不睁开眼;越过对方肩头,他看见山脚下湖边的丛林,明明漆黑如墨,此刻却格外莹洁。
下山时,星星隐没在云中,一轮明月高悬。吴晨从不知道,月光真能洒满石径,照亮脚下每一寸路。山路两边疯长的蕨类植物在风中摇摆,他跟随周竟的脚步走着,走着,忽而说,师兄,你的方向感真好。他们走得很深,寥寥几个路牌根本指不明方向,错综复杂的石阶宛如不断延长的脉络,读不出南北东西。周竟怔了一下:“我也是第一次上这边的山,但是,山路是所有路里最好认的了。”他隐隐含笑,看来心情极好,“你看,山下有灯,只要一直往下,顺着石梯,总能到达山脚。”
风撩着他的短发,吴晨站在他身后两级台阶上,两人恰好齐高。走得太久,山上短暂的停留并未让吴晨的疲惫有多少缓解。他腿脚发软,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宛若早开的玫瑰。两人离得这样近,他甚至能看清周竟后脖颈上一颗浅青色的小痣;小痣淡而柔弱,与这个男人宽厚的背脊和从不软弱的神情全然不搭。不知怎的,吴晨有些眩晕,在原地晃了一下,他身体前倾,下巴如蜻蜓点水,碰到了周竟的肩。他睁大眼,吓了一跳,脑袋往后缩了一瞬,又犹犹豫豫,再次向前。下巴重又回到周竟肩上,这次稍微重了些,而后便不舍得挪开,一点一点,压了上去。
周竟也不再动了。两人就这样,脸贴着脸,享受着算不上耳鬓厮磨,却静谧至极的绸缪缱绻。半晌,周竟终于开口,说,吴晨,你累了吧?
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好说话,吴晨只轻轻点了点头。他整个身体几乎靠在周竟身上,扯着对方衣襟的双手微微发颤。周竟再开口时语气中已有了担心,说,你脸在发烫,一定是吹风吹太久了。吴晨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病了或是没有,只兀自发着呆。他从前听说爬山很累,但从没真正爬过;听说盛夏的山间凉快,但从没真正吹过山风。他听过,看过,在一段感情中能够互相喜欢有多快乐。他真以为从别人身上沾染到的那点欣喜,就是真正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