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磊没有说话,一手往上要去挽住方兰生的手。
恰逢此时,一人一骑狂奔而来,对正在与慕容白对战的玄衣男子道:“主上!龚罄冬放火烧了地宫!还盗走了沧澜花果!”
玄衣男子有一瞬间的分神,便被慕容白一掌打中胸口,从半空跌下。
玄衣男子伸出拇指指腹缓缓擦去唇边血迹,咬牙切齿道:“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不必留他性命了!”
“是!”
方兰生喃喃道:“是他……真的是他……全都是他……”
面前围过来的魔人越来越多,晋磊正准备将方兰生拉离自己近处,却被方兰生一把甩开胳膊。
方兰生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一跃跳上王元芳的马。
“驾——” 马蹄扬起一阵黄沙。
“小兰!回来!”晋磊蹙眉大喝,心里一急,下手也狠了许多。只见一个魔人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血色没进黄土,竟如同沼泽地一般。
但方兰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黄沙之中。晋磊能做的,也只有为他清扫一切身后的障碍。
却说那玄衣男子,因着这消息勃然大怒,看慕容白的眼神更带了几分恨意,忽又眼带三分讥笑,道:“瞧,水仙教真是养了一群好狗……可惜啊,慕容白,你来凑什么热闹呢?石牛镇,你不要了吗?”
慕容白也勾勾唇角,眯眼看他道:“你若是能闯得进石牛镇,便尽管去。我慕容白要与不要,与你司马家的人有何干系?”
玄衣男子一愣,脸上微微一抖,转瞬又仰天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慕容白,我果然没找错人!在下司马渊,要不要交个朋友?”
慕容白挑了挑眉:“司马渊?我慕容家跟其余三大家族素来交好,朋友也不是不能交。不过……司马家的叛逃者,我没兴趣。”
司马渊面色一寒,阴柔的眉目更添几许阴鸷。“慕容白,你已年过二十五了吧……早衰的滋味可还好受?”
“尚好。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听闻,司马家二公子司马渊样貌丑陋,为何……”慕容白斟酌着字词,边又打量起面前的人来,见他丰神俊朗,的确没有丝毫传闻中的骇人模样。
慕容白这话本是出自疑惑,听在有心人耳中便成了讽刺。
不巧的是,司马渊就是这个有心人。
司马渊乃是四大家族之一司马家的二公子,降生人世之时天现异象。乳母抱着刚出生的他去洗浴之时,发现他的锁骨上有一个黑色咒印。在场之人全都变了脸色——司马家一直有个传说,被附上黑色咒印的孩子,就是司马昀的转世。
而司马昀,是四大家族的耻辱。
司马铭当时随心惊胆战,但终究爱子心切,心中怀着那么一丝侥幸,便将此事瞒了下来。但时日一久,司马渊长得越开,面貌便越是狰狞可怖。司马家的下人常有被司马渊吓得惊惶逃窜的,都说司马渊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司马渊的母亲也因为他的相貌丑陋而心生嫌恶,对他多有不满,反倒对大儿子司马承多加宠溺。
七年来,被司马渊吓疯吓傻的人越来越多,司马渊为人行事也越来越阴暗残暴,甚至因一点小事便要杀人。族中长老向司马铭直言司马渊“是个祸害”。司马铭只好传令,暗中溺死司马渊。
但这件事被府中一个于心不忍的老妪听到,偷偷告知了司马渊,司马渊便带着老妪给的盘缠跑路去了。
然,临行前,司马渊杀死了老妪,只因怕她告密泄漏他的行踪。
从小因为貌丑一事受过那么多的冷遇,故而司马渊对这件事非常介怀,但凡有人提起,便觉受到侮辱。
此时被慕容白问起,司马渊心中恨意更深,“少废话!”司马渊一手结印,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狂风中一团金黄色的火焰自他胸前升起,最后猛然炸开,分裂成无数个小火球,烈火朝慕容白汹涌而去。
慕容白两手合十再缓缓分开,掌心之间拉扯出一条淡蓝色水纹来。慕容白两手化掌向前一推,那道水纹瞬间展开变成一面屏障。
细小的火球在水面上高速旋转着摩擦,有“滋滋滋”的声音不断冒出来,那屏障越来越薄,慕容白额间渗出越来越多的汗。火球却逐渐壮大起来。
胸中一痛,慕容白逐渐灵力不支,面如纸色。
倏然间,司马渊咬着牙发力,火球以不可抵挡之势冲破水纹屏障。
“嘭——嘭——嘭……”所有火球尽数打在慕容白身上,将慕容白推开数丈远,慕容白的身子猛地撞上圣潭边的大石。白雎剑从他手中掉落,砸到石板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噗”!一大口血洒到青石砖上,红配绿,煞是好看。
慕容白只觉浑身滚烫疼痛,如被三昧真火炙烤一般。脑中也浑浑噩噩,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胸中又是一阵钝痛,唇角再次淌出血来,粘稠的鲜红的血,顺着下颔滴落到湿漉漉的石板上,与圣潭水交汇在一起,向另一个人的脚边滑去。
慕容白的视线缓缓落到那个穿鸦青色衣裳的少年身上,忽然间仿佛回到了石牛镇。
他想起那个时候,面对虎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无助地倒在地上,满身的血。
那个时候,白雎剑也是这样卑微地落地。
慕容白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开始不清醒了,眼前仿佛罩上了一层白雾,世界似乎是在旋转。
可他记得一件事。
他记得,他要去拿他的剑。
拖着残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