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再无话,心里想着不同的东西。穆子行想着穆皇既然给了他一个无实权的闲职,那他就没有势力和手握重兵的穆子高对抗,他今日特意来,也是希望穆子高能放下对他的戒心,然而在穆子高眼里,这件事又换了个意思,潮州富庶,穆子行一个从未有过经验的皇子自然不能好好管理,所以穆皇安排的只是一个闲职,为的就是将来穆子行在争储的时候能有一个资格。
看着日渐西斜,穆子行停下脚步,“兄长,我该走了。”
“九弟何必如此着急,吃了晚饭再走不迟,你还没见过你的嫂子呢。”
“不必了,不久就要出发,要做的准备还多着呢。”穆子行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笑笑,“那我便走了。”
“王爷,怎么办。”穆子高目送着白衣的身影离去,眼神幽深,“派人,在去往潮州的路上埋伏。”
“是。”管家应声。
今日一直跟着水灵儿在外面瞎逛,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东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精力来,逛了半天,连中饭都是在摊贩那里随意买的一点小点心,然而水灵儿还兴致盎然的样子,若不是还不到夜市的日子,恐怕他还要吵着要逛夜市了。
才回道王府,管家就派人来找他了。
“影侍卫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水灵儿拿东西的手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皱着眉说道;“是不是穆子高要追究影十一擅离职守之责,他可是说过影十一随我调遣的。”
“王妃,不是这件事。”看见水灵儿生气了,下人只好小心翼翼解释道:“今日王妃和影侍卫刚走,九皇子就来了。”
听到九皇子三个字,东麟心里一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倒是水灵儿有些不耐了,“他来管我们什么事。”
下人一噎,只好赔着小心说道:“与王妃无关,王爷请影侍卫去大厅,说是有事。”
既然有事,水灵儿也不好阻拦,于是东麟就跟着下人一路走到大厅,那下人却示意让东麟独自进去。
“主子。”难得今天下人都怪怪的,连带着东麟心里都有点惴惴。穆子高坐在高位上,看不出喜怒,手中一只冰裂白瓷杯更加衬得骨节分明。
“影十一,你的主子要走了。”
东麟抬头看他,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却发现穆子高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错,都带着自己的心思。
穆子高仿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然而东麟只是低着头,十分顺从的答道;“属下的主子只有一人。”
那道让东麟看不懂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很久,久到东麟都觉得低着的脖子越来越僵硬,他才开了口,“九弟过几日便要走了,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大厅很安静,下面的人思考着什么,座上的人却比他更紧张。他是主子,可是这一刻,他却无比心慌,他毕竟不是他的主子,这个是骗不了人的,就算他占着这个名分,但从情理上也是说不通。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将茶杯送到自己面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
太奇怪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一个暗卫的心事,第一次见他,自己就从未相信过他,相应的,自己也从来没有相信过穆子行,有没有夺位的心思是一回事,会不会这样做又是另一件事,所以他可以与穆子行虚与委蛇,对任何人都不会付出一点真意,偏偏在影十一这里,一切都跑偏了。简直自作自受般,强迫自己不要关注他任何,闲下来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还是他。
穆子高终究没有等到回答,东麟一直沉默着,他不想撒谎,穆子行走那天,他就站在城楼上,穆皇,元妃,甚至穆子高都在送别,穆子行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久久踯躅不敢行。
天华十八年春,帝九子行奉命前往潮州,穆皇、元妃于问天台相送,十八年九子行数度回首,世人皆赞其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