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的大军还要去巡视位于汉匈边境的朔方城,可能会比霍去病晚一个月左右才回来,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刘彻只等回来一封军报,说汉军在朔方草原遭遇匈奴大军,双方陷入僵持,暂时还无法撤军。
听完军报,刘彻注意到一旁的霍去病似乎下意识地去摸袖子里的什么东西,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却摸到袖子里面空空如也。
幸好,仙界的兵符是凡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红莲投生的刘彻也不例外,不然霍去病还得担心怎么藏。
赶走了信使,刘彻还抓着霍去病的手腕不放,带着几分玩味打量他:“匈奴突然大举进犯?朕的仲卿也学会拥兵自重了。还有你这个小丞相里应外合……你们在谋划什么?”
霍去病不答话。
刘彻凑近霍去病,直到自己的鼻尖能蹭到他的脸颊,语气冰冷:“你别以为朕没截到你的信使,就不知道你偷偷地给你舅舅送了信。”
霍去病的信使是马面,走的是鬼道,刘彻当然截不住。淮南王在叛乱前送了个人到卫青身边,确实由不得刘彻不怀疑,可不论霍去病怎么想,都想不出卫青有任何与淮南王同流合污的动机。他也不想夹在卫家人和刘彻之间为难,尤其不想夹在爱人和善良的舅舅之间为难,无奈现在刘彻开始猜忌卫青,为了保住天真单纯的舅舅,霍去病只能给卫青通风报信,对他说明原委,要他尽快杀了张次公以避嫌,并要谨言慎行,尤其要避免动用刘彻给他的半块虎符——只要刘彻没有消除对卫青的戒心,卫青手里的半块虎符就随时可能变成他的催命符。
刘彻的心碎了,他想看到霍去病尝到和他一样的痛苦,可不论他对他说什么、做什么,霍去病平淡如水的面容都不会起任何波澜,让刘彻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刘彻赶走霍去病,叫过杨得意:“朕派去监视卫青的人有什么消息吗?”
“回皇上,探子说朔方草原确实有匈奴大军,卫大将军真的是因为军队被牵制住,才不能班师回朝。”
不是卫青拥兵自重就好。刘彻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听到匈奴进犯。不过……“匈奴又大举进犯?为什么没有军报传来?”
“回皇上,匈奴大军数次派人来挑衅,大将军怕其中有诈,按兵不动,双方并没有交锋。”
“只挑衅不交手……”刘彻用指关节扣着膝盖,总觉得其中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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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烛光在铁甲上跳跃,泛出冰冷的寒光,映得卫青眉间的“川”字更加深邃。卫大将军也在对着同样的军报苦恼。
赵信对汉军太了解了,自从他叛逃,卫青就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匈奴在赵信叛逃以后挥大军前来,却只挑衅不交锋,里面肯定有文章。可是朔方大草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也没有地方可设伏兵,卫青看不出匈奴此举有何意义。
真是头疼。卫青直了直腰,刚抬起头,就对上一张马脸,吓得几乎跳起来。定睛一看,才认出是霍去病的马。
这马真该收收性子,竟敢跑到营帐里面来。不过现在匈奴大军压境,卫青实在没心思和一匹马计较当坐骑的规矩。
“‘鬼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去病呢?”卫青摸上马面的脸,摸到它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马面低下头,在卫青面前放下一卷竹简。
“信?”卫青打开竹简,看见是霍去病的笔迹,虽然他已经尽量说得言简意赅,还是密密麻麻地写了一竹简。
他在外面替刘彻戍守边关,刘彻却因为淮南王叛变的事怀疑他是拥兵自重。看完霍去病的来信,卫青只觉得好笑。文官难当,武将难道就好做?如果全军不上下一心,就打不了胜仗,可如果在军中威望太高、太受爱戴,又会受到皇帝猜忌。习武之人大多是头脑简单的粗人,将军们也不例外,所以武将都是宁愿留在边关苦寒之地与士兵交心交命,也不愿意在锦衣玉食的长安对着皇帝战战兢兢。对霍去病要求他杀张次公避嫌以及不要动虎符的事,卫青只是苦笑。受君王猜忌,大不了一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以骑奴的身份做到大将军不会是好事。他是骑奴,天生贱命,却不自量力地成为武官之首,享受到命中不该有的权势,必定会用其他方式来偿还,比如……折寿。
死就死吧……只是卫青死后,谁来替他守卫大汉疆土?卫青突然想到初出茅庐便锋芒毕现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