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生气的。李老将军军功卓绝,论起来,我舅舅都是他的晚辈。而且李老将军只是性情比较……”霍去病为措辞考虑了一下,“耿直。他完全是靠军功当上将军,看不上我们这些攀着关系一步登天的裙带官,也是正常的事。”刀子嘴豆腐心,这种人在军中问题或许还不大,但是在朝堂上极不讨巧。嘴坏容易得罪人,要是人再不坏,就是白白到处得罪人。难怪李广从文帝在位时就打仗打到现在,依然没法封侯。用霍去病这样的老政客的话来说,李广的性格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蠢!卫青比李广好些,心不坏,嘴也不坏,虽然容易被人欺负,至少不得罪人,所以卫青现在是大将军,李广还得为能不能做前锋生闷气。真正讨巧的老政客如霍去病,笑里藏刀,把人害得身败名裂,还能让人觉得是被害的人自己活该。
李广是仗着军功当上的将军,不过不是是仗着他一个人的军功,而是仗着李家祖祖辈辈不知多少代的军人世家攒下的威望,要比后台,李广的后台可比卫青、霍去病历史悠久多了。李敢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其实也不能怨我爹嫉妒你们。以前匈奴在我们大汉朝谁都不怕,就怕他飞将军李广。现在匈奴见了你舅舅的卫字将旗就发抖,问他们飞将军是谁,十个里至少有五六个不知道。”
“应该没那么悲惨。”不过李敢不提,霍去病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这次为了给苏将军赎罪,我舅舅给了多少?”二十九万钱对一般的军人而言是个大数目,但是这次刘彻一下子就赏了卫青二十四万两黄金,二十九万钱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你还好意思问。”李敢坐直身子,“你小子这次把你舅舅的风头抢了个干干净净,皇上对你封侯封将军,却把你舅舅的虎符都收走了。为了保住大将军的位置,你舅舅把皇上赏的黄金都送给了现在最受宠的王夫人,让她帮着吹枕边风,免得连大将军的位置都保不住,哪还有钱帮苏将军赎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霍去病觉得头开始疼了。虎符的事分明是为了避免卫青功高震主,在朝堂上受诘难。刘彻收掉卫青的虎符是为了保护他,怎么成了失宠?霍去病原本想刘彻赏了卫青那么多钱,正好帮苏建赎罪,又帮卫青多捞一个爱护部将的美名,又能买到苏建的忠诚,还能让刘彻免于“暴君”的骂名。这下可好,苏建落得比直接被卫青砍了还惨,刘彻成了横征暴敛,卫青没有临阵斩将成了推卸责任存心让皇帝做恶人,还勾结后宫……真不知道送礼给什么王夫人是谁出的主意,把霍去病好好的设想全都打乱了。
李敢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霍去病一边把玩空空如也的酒杯,一边看街景,盘算怎么帮卫青弥补这个过失,两个人都忘了在这种地方特别容易遇到找麻烦的人,直到有个无赖大摇大摆地坐到他们旁边,两人才回过神。
“这是哪家的小姐跟着小厮私奔啊?”无赖没有酒保的眼力,看不出李敢是行伍出身,就盯着霍去病看,“真是美人儿……扮什么男装?”
“你叫谁小厮?”李敢一下子站起来,话说出口,才发现“小厮”说的是他,那“小姐”岂不是……李敢又笑翻在座位上。
霍去病的面容平静如昔:“李校尉,都不帮个忙?”
“美人儿……小姐……”李敢都笑趴下了,“是男人就自己解决。”真想看看这么文雅的人是怎么和人动手的。虽然没能看到霍去病率领八百人偷袭匈奴的英姿,看他和无赖打打架也好。李敢可是十分期待下面的节目。
民不与官斗。一开始听到霍去病称李敢为“校尉”,无赖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是军队里的人,还是个军官。不过既然李敢没有反对,无赖的胆子也大起来,抓过霍去病的一只手下流地抚摸:“哟哟哟,这皮肤……”
“我是男人。”霍去病抽回自己的手。
“长得这么漂亮,是男人也好啊。”
霍去病看向李敢,只看到他笑得眼泪横流,一点也没有出手给他解围的意思,决定拖他下水:“这个是飞将军李广的儿子,你要我,最好先问问他。”
李敢很不厚道地连连摆手:“你随意,我不管。”
“什么飞将军?听都没听说过。”无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大爷我回头就去投奔骠骑将军门下,挣个官做做。以后你跟着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听到“骠骑将军”四个字,李敢直接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校尉,这次算我请,下次有空再聚。”霍去病在桌上放下钱,“‘鬼差’,我们走。”
“美人儿,别走啊。”无赖抓住霍去病的手腕,张嘴就要去亲他。
美人的嘴真软,只是怎么这么大?还都是草料味。无赖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凑到眼前的马脸,他亲到的是马嘴。霍去病早就躲到了一边,一匹马从窗口探进头来,被他亲了个正着。
无赖还没来得及骂人,马已经缩头出去吐了,害得好不容易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的李敢又笑得跌回去。
“敢捉弄本大爷,这下你不跟我走也得跟我走!”
霍去病原本一手被无赖抓着,另一只手还百无聊赖地玩桌上的空酒杯,此时只听到“啪”的一声,无赖眼前一花,半只瓷酒杯还立在桌上没倒下来,另半只夹在霍去病修长的手指间,锋利的断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