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稍加思索便抚掌大笑:“还是去病最懂朕。”
“他们在扯什么?”李广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擅于和人斗心眼的人,便看向汲黯,不料汲黯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个臭小子说话能不能少拐几个弯?”东方朔也听明白了,“就炫耀你懂得多是不是?你看看,汲大人都能做你爹了,李老将军都能做你爷爷了,让他们都听不懂你说的话,觉得很得意?”
他这到底是指责霍去病不懂得尊重老人,还是损汲黯连一个小辈出的谜语都猜不透?汲黯向东方朔投以不满的目光,可是拉不下脸来问。
武将没有文官那么多的弯弯肠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李广可没汲黯那么多顾忌:“东方大人,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虽然李广年纪确实足以做霍去病的爷爷,骠骑将军可是他的上司,“那小子”也是他叫的?刘彻听了有些不悦。
“和李老将军没关系。”平时群臣都是学着刘彻的样子,把东方朔当成俳优,现在他总算找到卖弄的机会了。东方朔嘴上在和李广说话,眼睛却是盯着想听他们说话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的汲黯:“他的意思是善待浑邪王,可以让更多的匈奴藩王失去抵抗的意志,削减匈奴的士气,以后要彻底降服匈奴,就会容易得多。”
“可这和我杀不杀降有什么关系?”王朔也劝过李广“祸莫大乎杀已降”,可是李广总觉得军中有匈奴人在,就没法安生,总是非要把军中的匈奴人全都杀了,才能睡踏实,所以即使知道杀降不好,也还是忍不住。
“两军对垒,如果一方的将领有杀降将的恶习,一旦此军占了上风,另一方肯定会拼命抵抗,因为投降必定是死路,抵抗到底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但是如果一方的将领一直善待降将,这时再占上风,或许另一方就不那么愿意抵抗了,因为抵抗到底或许是死路,但是投降一定是活路。此次皇上厚待浑邪王,也是一样的道理。匈奴虽然被大汉打得元气大伤,其总体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匈奴就是‘光脚的’,大汉就是‘穿鞋的’。若是把匈奴逼得狗急跳墙,抱着玉石俱焚之心顽抗,大汉未必讨得到多少便宜。
“此次迎接浑邪王,固然耗费巨大,但是若按照汲大人主张的继续和亲,恐怕花费也不会在厚待浑邪王之下。一样是这点花费,皇上用于厚待浑邪王,可以给匈奴诸藩王树立一个榜样——负隅顽抗是死路,投降才是活路。浑邪王是单于的亲戚、呼延氏的匈奴大贵族,投降后都能在大汉得到善待,甚至过得比在匈奴当王爷时还要好。有了这个榜样,以后大汉再和匈奴打仗,匈奴藩王就未必还会坚定地站在匈奴王庭一边,大汉以后让匈奴彻底臣服,就会容易得多。现在稍稍劳师动众,是为了以后不会再出现汲大人不愿意见到的疲惫百姓、残杀士兵的情况,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对吧,小子?”
霍去病给了东方朔一个赞许的微笑。
东方朔更加得意了:“汲大人,别看这小子年纪小,要和他说话,天文地理、历史博古、医药巫贞、行军打仗……少知道一样都不行。”
他这是存心让汲黯当众丢人现眼吗?汲黯不满地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连看都不朝他看:“汲大人,别误会,我只是懒得说那么多话而已。”就把东方朔当扩音喇叭使了。
是啊,他可得养着嗓子在床上叫给刘彻听。刘彻对着霍去病挤眉弄眼。平日里清淡如水的嗓音被□酿成美酒,在拼命的压抑中漏出一点颤抖的□,随即羞得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埋了,死也不肯承认发出那种声音的会是自己……这销魂蚀骨的个中滋味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刘彻开始严肃地考虑到底要不要在庆功宴结束以后放霍去病回去。
“孩子他娘”还在坐月子,现在不便侍寝。霍去病看刘彻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毫不客气地一眼瞪回去,却差点让刘彻笑喷。
“臣还以为骠骑将军有了个匈奴儿子,自己也开始向着匈奴了。”汲黯颇没好气,“这孩子该不会是骠骑将军认识的哪个匈奴朋友托的孤吧?”
霍去病受降回来后没多久,就大大方方地带着霍嬗回家,大张旗鼓找奶妈雇养娘,弄得所有人都纳闷这孩子分明不是他自己的,而且还是匈奴的孽种,为什么还能得到他如此宠爱,此时听汲黯一说,纷纷向霍去病投以质疑的目光。
“采薇是我从匈奴中抢回来的,因为被匈奴□怀了孩子,娘家夫家都不肯收留,实在走投无路,我才娶了她。”霍去病的面容始终平静如水,语气却是渐渐地冷下来,“会有汉族女人被匈奴抢走糟蹋,是大汉军人的耻辱!可惜自从大汉立国以来,不知多少汉人女子被匈奴抢走,甚至成为男人懦弱的牺牲品、被自己的同胞送走!我却只抢回来采薇一个。”
“被匈奴抢走的女子固然值得同情,可是为什么要善待匈奴的孽种?还立为嫡长子。堂堂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应该是匈奴的克星,日后一个匈奴人冠军侯站在朝堂上,像什么话?”汲黯针锋相对。
“嬗儿是我的嫡长子,请汲大人放尊重些!”霍去病的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日后的冠军侯有匈奴血统又怎样?如果一个有匈奴血统的冠军侯能唤醒大汉男人的血性,别再把女人送给匈奴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