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极端的愤怒,林雪迟脱口而出:“我会杀了他的。”
说出这句话后,林雪迟感受到一种从未产生过的类似宗教的体验。他曾经有过很多暴力的念头,然而这些都被“lún_lǐ”和“法律”强行压在理智下面。他像那只被佛祖的五指山镇压了五百年的孙悟空,哪怕杀意再强,都不敢宣之于口。然而这个女人,这个已经被剥夺了大部分视觉能力的女人,用她平调如梵音的语言揭开了镇压的符咒,她看出了他眼里深藏的愿望,她引渡了他。于是他体会到“被解救”的快感。
喻江大概会很挫败吧,他一直想要当这个“唐僧”的角色来着。林雪迟不乏恶毒地想。
女人努努嘴,果然毫不惊讶:“祝你好运。”
喻江正在办公室里给助教讲论文,电话响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来——
“雪迟,怎么了?”
林雪迟的背景很安静:“你今晚回来吃饭吗?阿姨问要不要准备你的饭。”
喻江看看墙上的钟:“我稍微晚一点,你不要等我了,自己先吃。”
林雪迟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助教看着喻江愉快地神情说:“教授怎么了,这么高兴?”
喻江开始动手收拾桌面和电脑:“小孩子前段时间离家出走,现在终于肯回来了。”
“您还有孩子呀,多大了?”
“三十岁了。”
“噗嗤,这么大了他还跟您一起住吗?”
喻江拿起钥匙串叹息:“是我不好,小时候惯坏了,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放心。”他交代了一些剩余的工作后离开办公室,驱车返家。回到家里的时候,帮佣已经离开了,比吃晚饭的点是稍微晚了些,但餐厅的灯还开着。他上楼放下了东西才到餐厅里,林雪迟坐在餐桌前看书,见到他回来才稍微抬眼。
“怎么不先吃饭?”喻江绕到他身后的料理台后:“等会儿胃又要不舒服了。”
林雪迟站起来后一步跟着他进了料理台:“刚刚不想吃。”
喻江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穿着波纹绸质衬衫的后背。这件衬衫他没见过,材质并不非常剔透,反而充满了严肃冰冷的质感,像一块电影院的幕布似的,将林雪迟后背整齐的腓骨隙间一条条削瘦的阴影投射在了上面。那一道道纤细而敏感的深灰色随着青年的呼吸若隐若现,如沉郁的海波向着男人的心飘荡而来。
“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挺好看的。”做父亲的一边洗手一边问。
林雪迟转过身来站在他边上,手肘不经意擦过他的:“今天买的,下班回来的路上看到觉得还不错就买了。”
“是吗?”喻江斜乜他:“你很少喜欢这样的衣服。”
林雪迟挑高眼梢来瞥他一眼,似乎眼角含笑:“店员说我穿得挺好看的,你不喜欢?”
喻江从他背后拿过瓷碟来,这个姿势他像是从后抱着他,两人几乎重叠在一起。林雪迟在这一瞬间呼吸有些僵硬,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喻江的胸膛离他不到一寸。
然而喻江只是拿了碟子就退开了:“是挺好看的。”男人淡淡道,收回了目光。
晚餐气氛显得有些沉默,林雪迟匆匆结束把碗一摔就回房间了。他看了会儿书,等到将近十点钟的时候洗了个澡,在镜子前重新把衣服穿好。他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有些病态的男人,即使笑起来也充满着天生的悲剧气质。等他老了,或许会成为ie父亲那样的人吧?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站在喻江的卧房前面。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他的牙齿在打颤。
喻江开门,上下打量年轻的医生:“怎么了?”
林雪迟不耐烦地说:“我睡不着。”
喻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让开身:“进来吧。”
房间点着壁炉,光线夭暗,蹿腾的火焰在墙壁上投出招摇的黑影。
林雪迟从壁炉前走过,火焰的尾部离他的腿很近,几乎能燎到裤脚,那炙烤的微痛感让他觉得心安。他的目光落在壁炉上的相框上,他随手拿起来自己的毕业照:“你还留着?”
“嗯。”喻江靠近他:“这么晚了少喝点酒。”
林雪迟勾勾嘴角:“喝酒好像还是你教我的吧?”
“我希望教你品尝好东西,不是想让你用来残害自己身体的”喻江说。
林雪迟嗤笑:“喻江,你这么活着累不累?”
“作为一个成年人,克制地生活才能带给身体最大的幸福感。”喻江温柔地说,他抚摸林雪迟的脸庞,林雪迟的脸有些燥热,还残留着刚才洗澡时没有吸收的水汽。
“克制总是很无趣的。”林雪迟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半倚在他的胸口:“你不是一个无趣的人,喻江,至少我觉得不是。”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男人顺势搂着他的腰。
林雪迟伸手去解他衣服上的纽扣,漫不经心道:“你是个很不错的父亲。”
喻江放纵他顽皮的挑逗:“今天这么乖?又爱打扮,又说好话,这是你打算给我的谢礼?”
林雪迟抬头,冲他甜腻地笑:“这么点好处对你来说就够了?”
他扯下身上的衬衫,露出干净洁白的身体,温暖的火焰使他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在他栖近喻江的时候,他见到男人眼里的自己,像个充满ròu_yù的情人。
第19章 床事
在林雪迟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