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闻野望望他师傅往外走的背影,一颗心东南西北地乱撞——他将迦龙那句“为师从来不嫌你丑”于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十几遍,终于狠闭上眼睛,心如擂鼓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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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卯时末,林间已有杜鹃啼声细唱,霞色将那片油菜花田洇得朦胧,隐隐要将一片菜花洇出海棠的颜色。"
何闻野一眼便望见迦龙立在晨风中,眉飞入鬓、衣袍翻飞,背后一片漫天的霞光,远远望去竟如因思凡下世的神将一般。
他到底留有最后一线羞赧,低声道:“师傅,真的要在这里行、行那种事么?”
“有什么不行么?”迦龙挑起眉来看了他一眼,面上挂笑,“你先坐下罢。”
于是何闻野便往那菜花丛中一坐,虽是一副极听迦龙话的模样,头却垂得极低。他这点小心思不难猜,无非是想将面上瘢痕遮住些些。
菜花上犹挂朝露,然而何闻野却连衣衫沾湿了也浑然不觉,脑里一叠一叠的俱是他昨晚上发的那个梦,在那梦中迦龙也是这般让他坐下,然后便来牵他的手,再碾他的唇,先解了外衫、再除了小衣,风月无边、诸般沉浮,尾骨仿若叫人敲碎,筋脉仿若浸到酒中……
可惜他才胡思乱想没多久,下一瞬便被他师傅一句话拦腰截断了:“你头垂这么低干什么?来,手伸给我。”
于是何闻野又费了很大劲才止住双手的一阵抖,递出两边手去叫人握住。
事情行到这里,他本以为他师傅该像梦里那样来解他的衣了,却怎料只有一段长长的沉默,迦龙双手半点动静都无。他刚想抬头去瞧,却忽地有一股热意汩汩地往他掌心里钻,一路蹿进他四肢百骸里,直直通入丹田。
只见这菜田里霎地有风卷起,一阵惊芒掣电一样的风,震得满地黄花一刹间蔫头耷脑,更摧落远处几株桃树新发的枝叶。
当年关于迦龙功力深浅的传说可多了,一则续一则,都不带断流的。其中一则便是说他腰间那把剑只是柄摆设,有燕子阿飞亲口作证,那剑不过是他初入汉人江湖时图新鲜买的,十文钱淘来的十八流街边货,就为了衬一衬气势、附一附风雅。他真正厉害的其实是浑身内力。人们只知他自西域来,不知他来路上有些什么故事,有人传他途经于阗时曾赤手空拳助于阗王击退过一队柔然兵,有人传他曾在大漠里用二指夹碎过玉面神剑的那柄青光剑,传来又传去,从春传到夏、从秋传到冬,无非在传他内力如何深厚、是一则如何鲜艳澎湃的传奇。
“如何?你有没有感觉身体里轻了许多?”迦龙收回给他输内力的手,低声道,“这邪功实在阴险,为师细究过其中原理,练这功夫好比喝毒,虽一日千里,可后患无穷,需得来个功力更强的人将那毒逼出来……”
何闻野听他师傅讲了那许多,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把迦龙的话当了过耳风去。
他低头望望自己,衣衫是齐整的、发也没散下半缕,手也没被人又亲又摸过——不是说要双修呢吗?
何闻野静了片刻,银牙咬碎,这才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来:“师傅,你不是说要、要双修吗?”
迦龙闻言,颇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从袖里拿出那《波卑夜经》翻给他看。
先是那一页“欲练此功,必先双修”,无错。
然后迦龙又往后翻了一页,里头的文字陡地峰回路转,把前一页那股极富艳情意味的颜色都褪尽了:“此双修之法不同于阴阳派房中术,只以双手传功逼尽体内毒气即可。”
何闻野将那行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十好几遍,眼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