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他的那两人和他在这暗牢中,外头自然有人送饭,送饭间,透露透露外头的事情,本就理所当然。
“我这次来,是想替你接上手脚上的骨头。”
江楚生面色一变,眯了眯眼道:“罢了,江某贱命一条,既已到如此地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教主不必可怜我,我好歹二十有八,这么大的岁数,难道还要求人垂首可怜不成?”
上回江楚生想对江顾白用情感战术感化他,结果被他一通好堵,既然江顾白知道他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所谓的帮助,不过是同情罢了,令人厌恶的同情。江楚生虽有别的念头,可是江顾白如果只是同情他,根本没有半分用处。
江顾白道:“我不是可怜你。”
江楚生冷笑一声,他的笑声有些嘶哑,似乎许久没喝水了。
江顾白顿了顿,将自己带来的大盒子放在他的面前,低声道:“你的伤已过了许久,虽然你的内力未失,但这牢里阴湿,再不治只怕留下一生的病痛。”
江楚生懒懒看他一眼,垂下头,淡淡道:“这一生都要囚在这里了,就算有病痛,那又如何?”
说着,他却是抬了抬眼,望了江顾白一眼。
江顾白皱了皱眉,没有接他的消沉之语,伸出手去,轻轻地搭在江楚生的腿上。
江楚生双目一利,登时向他刺来。
江顾白低声道:“你一直跪着,只怕身上心理都不好受,我将你手脚接好,至少你可打理打理自己,不教自己交到他人手上,看人脸色……”
江楚生目光动了动,垂下眼,低低一笑,“如此一来,还要谢江教主的好心了。”
江楚生这话难说含了感激,江顾白闻言并不介意,而是将他腿上布料撕开,查看了一下伤处。江元白虽断他四肢,但是手法老练,并不会多出许多碎骨教他难以愈合,江顾白在他伤处附近按了按。江楚生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声哼也未哼出来。
“看来愈合的希望很大。”江顾白检查了他另一条腿,而后将他吊在头上、扭曲的手臂也检查了一番。
江楚生低低道:“你就算治好了我,我待在这里,手脚也是用不到的……”
江顾白听不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如厕,总用得到吧?”
江楚生的面色一变。
自然,他手脚俱断,人之三急都是那伺候的人帮忙,虽然不是完全帮忙,但是,光是这羞辱,就已可让普通人羞愤欲死,何况是他这样傲气的人?
江顾白没有去看他不善的面色,其实,在这暗色下,他本也看不真切江楚生的表情,他将墙上的机拓打开,将锁链缓缓拉出,不拉扯到江楚生的手臂和伤处。
等拉了一尺来长后,他将江楚生搀扶起,将那大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取出,让他坐在盒子上。
坐在这上头自然很是滑稽,江楚生抿着唇,一句抗议也没说。
江顾白吹燃了火折点燃了烛台,将麻沸散递到江楚生的嘴边。
江楚生垂下眼,“我不吃。”
“会很痛……”
江楚生眼皮子掀了掀,“不吃。”
既然他不怕痛,那就算了。江顾白没有坚持,将麻沸散放在一边,拿出白布与剪子,还有一大坛子的酒……
“本来是要带点热水的,但是,太难带。”江顾白边说,边将酒倒在白布上,替江楚生把伤处附近擦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动作很快,但是也很轻,几乎没有碰痛江楚生,江楚生仿佛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一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这么熟练的样子,不太像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而往日里,他让他学医,他本应只有理论知识却不知道如何真的动手……
江顾白捏上江楚生的腿,忽然道:“你这里已快好了,若要痊愈,我需把这处重新折断……”
江楚生皱眉道:“你折便是。”
江顾白看他一眼,“或者我给你一块布咬在嘴里?”断骨之疼,再硬的硬汉也是忍不住的,那已不是精神能忍受的范围,或者说,那是身体自己的叫喊,而不是人本身。
江楚生目光动了动,又道:“你折便是。”
江顾白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下手一折……
咔擦一声,江楚生闭眼闷哼。
江顾白的手竟似抖了一下,碰到了他的伤口。
江楚生睁开眼睛,目中有锐利,额上有汗水。他仿佛是在质问,质问江顾白是否故意弄疼他。
江顾白吞了口口水,方道:“我从前,只给自己,和……和白花治过,在人身上,还没有。”
白花,是江顾白养的一只猫,或者,是狗,江顾白共养过一狗一猫,狗狗死了,而后他养了只猫,和狗叫一样的名字。小时候江顾白和猫狗同吃同睡,很是“天真善良”。江楚生巴不得他玩物丧志,自然不会去训斥他耽于享乐,唯一训斥过他的,基本上只有他心慈手软一条——中元教之人竟然心慈手软?听听都觉得丢脸。
“只不过,我也无法找人练手,江……请多担待。”现下他已不是中元教教主了,江顾白没有再叫他教主来刺激他,他将药膏抹在了江楚生的腿上,用木板固定、长布包扎。
效仿着先前那条腿的做法,江顾白又将江楚生另一条腿折了,上药包扎,等连他两条手臂也弄好,江顾白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不由看向他的肩膀。
那锁链透胸而过,已快和肉长在了一起。
“怎么,你想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