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发现了阎云楷的小动作,她笑着问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阎云楷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阿母看到他的表情,心下了然,旁敲侧击道:“山不来就水,水就来就山。真心相待,就算是磐石也会松动的。”
云少听懂了,他让阿母在茶室饮茶休息,自己重新回到数码柜台,买下一台笔记本电脑。林真这家伙,应该是这届新生中唯一没有电脑的一个吧?他连饭钱都舍不得,买电脑就更不可能了。他一定很需要这个,阎云楷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林真收到礼物时的表情了。
阎云楷给小五发了个短信,问他有没有给林真自己的手机号。
小五看了短信内容觉得莫名其妙,你没说让我把你的号码给林真啊?不是就把手机放他抽屉里就得了吗?
小五诚实地写道:“没有。”
阎云楷气得单手都拿不稳手机了。他两手握住手机,指尖用力敲击着屏幕。“林真的号码是多少?给我!”
小五更一头雾水了。“我不知道啊。”
阎云楷已经无法冷静地打字了。他找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角落,电话拨了过去。“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你不知道林真的号码?这像话吗?”
“诶等等,你不会是只把手机给林真了,没有帮他买卡吧?”
小五大气不敢出,在云少的耐心马上要告罄时,才嗯了一声。
阎云楷说的每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帮林真买卡,把他的号码给我。”
“yes, sir!”小五按掉电话,他很怕云少的下一句就是,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新车,泡汤了。
小五等到食堂关门,林真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出来,那个女生甜甜地笑着,冲林真挥挥手,然后就先走了。林真也微笑着和她说再见。女生转过头后,林真的笑容就收敛起来,他低着头慢慢地往前走,小五跑过去堵住他。
得知了小五的来意,林真瞪大了眼睛,眼光茫然了一阵,许久才自嘲地笑笑。他的眼珠子又黑,直勾勾地望着人的时候,小五觉得背后发凉。
林真的腿疼得几乎站不住。方才在食堂里跑前跑后,他都是强打着精神的。
那位陈同学显然是一位难缠的主儿。他拿回了手机,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他发动了和他相熟的同学,合起伙来整林真。林真在图书馆看书,上厕所的工夫,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了地上。林真的水杯不见了,他后来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水杯已经破裂变形,明显是人为踩坏的,不能再用了。
林真划好重点的新书,被人从中间撕烂。他辛辛苦苦记的笔记,被人用剪刀剪成一条一条的。林真去小卖部买了透明胶带,蹲在教室的地上,把笔记重新粘好。
图书馆不能呆了,教室里也不安全。但林真需要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书。寝室里他一刻都不想呆,除了洗澡,他几乎不回去,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的那些“家当”,会不会惨遭毒手。
林真找到了网球场。天一黑,网球场就会开大灯,亮如白昼。夜里蚊子多,没人来这里运动或者约会。林真坐在塑料椅子上,抱着小腿看书。安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就被人找到了。
陈同学说,他爸是某某区公安局副局,让林真进去是分分钟的事。他还威胁说,会把事情告诉辅导员,取消林真的特困生资格。林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没有那个胆量去冒险,去亲自验证。他只能选择相信。
林真现在就是靠着特困生补助过活。学费是林真捧着录取通知书挨家挨户地借,硬凑出来的,但也只够勉强交齐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如果失去了补助,林真就只能自动退学了。
陈同学带着几个男生,来网球场“打网球”。他们故意把球打到很偏的地方,或者故意不接住。林真就在场地里跑来跑去,不停地穿梭,弯腰捡球。
直到林真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他跪在网球场上,双手撑着地面,气喘如牛,陈同学才带着人离开了。林真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趴在地上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他的身上冷得像冰,早就被风吹得凉透了。
第二天林真就觉得头重脚轻。他这段时间都是在教室里窝着睡的,衣服穿得再多件,也还是冷。睡眠质量也很差,总是做噩梦,一会儿是在站在饭店里被老板骂,被客人围观;一会儿又是他站在寝室里,被人打,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小偷。
他在小五面前蹲下,抱着头,他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发着低烧。小五也连忙蹲下。“林真,你没事吧?”
林真抬起头,苍白的嘴唇微启。“我可以和阎云楷说话吗?”
“噢!当然可以!”小五站起身,走开两步,拨通了云少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办好了?”
“云少……呃……是这样,林真他想和你说话。他情绪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挺憔悴的,要是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啰嗦!我用得着你提醒?快把电话给林真!”阎云楷好多天没听到林真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侧耳倾听。
“喂,是阎云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