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也劝他别打架,他姐像个小大人般的告诉他:“打架不能解决问题,应该耐心地与人沟通。”他望着他姐透亮的眼睛,似懂非懂。他姐也不勉强他懂,就陪他一起看电视。
他们家经济条件好,彩色电视、电话、洗衣机、收音机、小霸王学习机一应俱全,还装了有线电视,所以什么圣斗士星矢、七龙珠、葫芦娃、舒克贝塔、邋遢大王、阿凡提等流行的动画片,他一个也没落下。他姐那时候读初中了,却陪着他边看边笑边讲解,乐此不疲。
也许在他姐的制止下,懵懵懂懂地长大也不错,可惜生活从不由自己说了算。
☆、走过九零年代
90年代中后期,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在迈向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步伐下,计划经济时代下的国营企业被迫破产,一时间成千上万的职工下岗,一两年就下岗了一千五百万。他父母也不能幸免。在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们双双下岗。这是国家政策,他爷爷退居二线,也没办法。
他爷爷虽然大小是个官,他爸却不是个有志气的人,文化程度一般,工作技能单一又不肯踏实学习,一来二去跟不上时代,下岗后好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他妈每天念咒似的才出去找些简单的体力活干。但他爸独苗,人又长得好看,打小就被宠坏了,哪里愿意吃这份苦,这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慢慢一年下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每况日下,幸好有些积蓄,日子也过得下去,对萧楚严的影响只是少了几件新衣服,少了些时兴的玩具,少了每周五块钱的零花钱。
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他爸听说隔壁一个姓王的下岗后靠赌钱赚了大钱,就也和他一起去打麻将赌钱。刚开始手气蛮顺,一天赚百多块,赢了不少钱。那时候一个月平均工资才两百多块。他爸一赢了钱,就带着全家人去吃肯德基。那会儿肯德基刚进入中国不久,萧楚严还记得他那引领儿童时尚潮流的圣物——肯,让他在学校风光了好一阵。
他爸在赌场上得心顺手,也就再不想去干别的,一门心思就在赌上,赌得也越来越大。也是不知从哪天起,手气就变坏了,天天都输,越输越赌,越赌越输,四处向人借钱,借了好几万都还不上账。还不上账既不敢跟家里说,也不敢在家多待,就天天在各处瞎转悠。有一次在工厂里转了半天,看到停产已久的工厂冷冷清清,管理松懈,突然一拍脑袋瓜,打起了厂里物资的主意。他先是请留守管理厂房的保卫人员吃喝玩乐,后是给他们塞红包,然后就顺利地以低价卖出了厂里物资,有的作金属废品卖,有的卖给联系好的主顾,一来二去也还上了一些债务。慢慢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些闲置的生产设备也被弄了出来,有时干脆就用车子装,保卫也不过问。
那时候他爸心里就一个念头:“厂里的领导早就捞够了钱,我现在落到这个地步谁人也不管,搞点物资也是应该的,况且也不止我一个人干。”厂里的物资除了几台核心设备大家不敢伸手之外,其他慢慢都被搞光了。最后只剩下五金仓库还有一批不小的货,可以卖十几万。除了他爸,厂里还有另外两拨人也在想办法赚这笔钱。他爸当时心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搞完就收手,拿着钱去开个网吧,日子就有着落了。”他爸那时候还不懂得均衡让利的道理,他一搞那五金仓库就被另外两拨人坑了,当场被抓,一判,盗窃公私财物罪,数额巨大,十年。
那一年萧楚严初二。他就读的初中江电职工子弟学校,是一所由他爸妈所在的国营企业——江海市电机厂,兴办的小至中学九年制职工子弟学校。
那个时代,不错的国营企业厂区内都设施完备,有家属楼、宿舍区、澡堂、食堂、图书馆、学校、医院,更好的还有电影院、殡仪馆。俨然一个小型社会。而职工子弟学校一般只招收单位内部员工子弟,所以学生们的父母本身就是工友。
他爸的事在厂区内一下子就传开了,他萧楚严也就从“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暴力分子”顺利转变成了“犯罪分子的儿子”,厂区里所有父母都加入了叮嘱自家孩子远离萧楚严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