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想到的却不止是丢了脸面这般简单,这后果隐晦而深远。匈奴如狼似虎反覆无常,便是有过议和的先例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回复元气便又撕毁协议卷土重来。如今他们亲眼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富饶,同时还有中原人怯懦积弱,自然会生出垂涎之念,便是此时他们不得不服软,日后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他虽然不清楚兄长的具体想法,却也明白这般变故只怕要把他哥苦心经营的一番局面彻底地破坏殆尽。越是细琢磨这事,越是恨不能把那几个多事的草包再揍一顿,脸色不由得阴暗下来。
“大宝,你这话就不对了。”刘经宇道。“这也不算是仅为他们几个人出头。你不知道那些胡虏有多可恶。他们打完了人,还嘲笑我们中原无人,提出要与咱们比试,若是咱们赢不了,也不值得同他们议和。你听听,这话说得……”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入v了,感谢大家的一路扶持。
顺便送上迟来的中秋祝贺: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万事如意!
☆、第37章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让周继戎暴跳如雷,但周继戎只是神色更凌厉了些,却没有如他所愿地立即要去找对方算帐。
他沉默了一会,方才慢慢地道:“今日老子在这里,你们可以找老子去收场,若是没有老子,又该怎么办。”他转头问段宁泽:“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哥那里应该瞒不住。他如何打算?是他让你们来找老子的?若他让我去我就去,若不然,老子还是不趟这混水了。”
段宁泽忙道:“皇上答应了他们的比试。但来找王爷却是我们的意思,并非要王爷如何,只是觉得这件事也该让王爷知道。”
周继戎觉得他们的本意并非只是告知此事,只是他也懒得追究。匈奴人这般顺势挑衅,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周继戎自己心里也明白,本朝若是除他之外再无可用之将,只怕这万里江山早叫胡骑踏破。即使别人不一定能赢,但他毕竟是当朝堂堂的王爷,随便匈奴上来个什么勇士都要他亲自上去对付,纵然赢了也显得寒碜。
转念又想既然他兄长答应比试,想必却是有着合适的人选,他长久囿于寒州不得脱身,对各地的将领并不熟悉,一则想看看其他将士的武艺,二则也关心比试的输赢,若当真一败涂地,颜面扫地还在其次,若叫匈奴起了小窥之心,日后边境只怕鸡得安稳。他有这样的顾忌,周继戎虽然嘴上说着不掺合,但比试时他还是换了身侍卫的衣服偷偷地跑去看了。
比试的地点在英武门外的广场上,他混在已方一堆军士里,皇上仍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瞧见他不请自来,虽然微微吃惊,大体上却还很是镇定,朝他微笑招手道:“戎戎,过来。”
周继戎哼了一声,他虽然恼怒兄长在这种时候居然想把他弄出京去,众目睽睽之下却知道仍要给他哥面子。虽然冷着个脸,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他哥哥身边去。
皇上瞧见他随身携带兵器,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哭笑不得地伸手去解他背上的弓箭:“今天没你什么事,你坐着看就好。”
周继戎也不置可否,他转眼朝对面看了看,啧了一声道:“老子还真是看见他们就手痒!”话虽如此,看他兄长神色镇定,想来多少也有几分把握,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倒是没有执意要如何,
匈奴自然也不会比什么吟诗作画,不外乎是弓马骑射一类,几场下来,有胜有负,居然还是小赢的局面。
别人倒还罢了,周继戎看出这些人显然还略有余力,简直眼睛都要发出光来,把仪姿什么的都丢在脑后,扯着他哥哥的袖子道:“你平时把这么些好手藏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都没有见过。我的侍卫不是都被你赶跑了,不如把他们给我了呗!”他瞧着他哥不快的脸色,退而求其次道:“实在不行就只给我一个,我就要……就要那一个!”
他手指处,一名胜了骑术的军士正策马上前向高台上的皇帝复命。他身姿精悍挺拨,在马背上坐得笔直,而面目则隐在头盔的阴影里看不清楚。此人似乎觉察到周继戎在看着他,朝他这边投来一眼,周继戎只觉得他目光清澈明亮,其中神彩濯濯。只是也没等看清楚,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实在冒昧,随即又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
皇上说了几句鼓励之言,待他下去,方才对着周继戎道:“别胡闹,他是阎焕,你还要叫他一声哥哥。”
周继戎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结结巴巴地道:“你是说,他,他是咱们爹在外头养的儿子么……”
皇上哭笑不得,瞪他一眼道:“他是舅舅收养的阎家兄弟其中之一,你想起来了么?”
这一说周继戎倒是想起这个人来了,他家舅舅膝下无儿无女,后来收养了旧时同僚家中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弟两人。这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人却从来没有见过,是以他听见名字一时没能记起来。
在周继戎心目里除了兄长以外,唯一还存有敬意的人便是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连带着对舅舅家两个姓阎的便宜兄长也俨然有点敬畏。
当下也不好再和兄长提要人的事,心下又有些好奇,侍他转头看去时,阎焕回到一众士兵当中,已经认不出他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