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染辰是他唯一的儿子,虽从小待他严格,但也是为了让他出人头地。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毫不心疼?
“夕颜你现在有孕,情绪不能太过起伏,其实染辰他还好,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严重。”央毅叹了一口气,想要安慰她。
苏夕颜摇头不止,她岂会看不出舅舅是为了稳住她,“染辰哥哥在哪?我要去见他!”
“颜儿,他现在身边有人照顾,你养胎才是”
央毅的话没有说完,苏夕颜就已坚定地再次重复:“舅舅,我要见他,不然我怕是难以活下去”
她忍着泪珠不再落下,双眼却被咸涩的眼泪刺得通红,她微微扬起脸,神色倔强。央毅望着她,又像是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妹妹。她们骨子里的性格都是一样的,心中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央毅转过身子,不忍再去看苏夕颜脸上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凌厉的眸,才能压抑住心中的涩痛烦闷。
“他在营帐中休息,我派人带你过去。但夕颜你要答应我,要保重自己还有肚中的孩子!”舅舅的这番话无异于是给她做心理准备。
苏夕颜的心一瞬被冰渣充斥,无比的冷而空荡,只余下不安担忧。染辰哥哥的情况定然是不好,舅舅才会说这样的话。
苏夕颜将唇角抿得泛白,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无论怎么哭,都不能让染辰哥哥转危为安。
“舅舅我答应你”苏夕颜的声音轻哑,从涩痛的喉咙间缓缓说出。她举头望着边塞之上萧索灰暗的天穹。她要陪着染辰哥哥,她现在不能出事!
熟悉军营的士兵很快将苏夕颜带到了一顶帐篷外面。
染辰哥哥就在里面,她的两条腿却像是灌满了铅,重重地压在地上无法抬起,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一帐之隔,她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那般虚弱
说好不哭,却在一瞬又红了双眼。
有人挑开营帐的帘子出来倒水,看见像是冰雕一样立在营帐前面的身影,那女子微微一惊,她上下打量着苏夕颜。这样精致如画的女子,在边塞极是少见。
下意识地,眼神之中涌现出敌意。
央小将军向来受城中女子欢迎,怕又是不识趣地人跑来打扰小将军养病。那些看守军营的人真是没用,怎么就让人钻了空子跑了进来。
那女子两手叉腰,一张说不上好看的脸高高扬起,用边塞女儿特有的泼辣腔调问道:“你是谁?谁允许你来这的?”
央染辰听见营帐外的说话声,用蒙了一层白翳的眸向营帐外看去。
璀璨温润的眸,已如蒙尘的珍宝再无任何光亮。
“云歌是谁来了?”咳嗽刚止,他的声线嘶哑却依旧柔和。
听到里面碰撞的声音,云歌再也顾不得盯着她慌忙放下帘子跑入帐内,“小将军你好好躺下休息,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我将她打发了就是!”
云歌朝着帘子再看去时,苏夕颜已走了进来。她怔怔地盯着床榻间虚弱的央染辰,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染辰哥哥瘦了,原本白皙的面容而今近乎苍白。面颊上暗青色的血脉都能看得清楚他那双永远温和如四月柔煦的眸,却穿过自己,没有焦距地落在远处,像是认不出自己一般。
玉冠下柔软的青丝,从发顶已开始发白。
等到了一月之期,他的青丝就会变为白发,记忆就会被清空变为孩童,最后虚弱而死。而在这一个月内染辰哥哥会受尽痛楚。
“谁让你进来的!”云歌站起挡在央染辰的面前,“你没看见小将军染了重病,你若真心悦他,就不该再来缠着他!”
云歌是城中药商的女儿,一次药商在采药时遇见了群狼,当场就被活活咬死。他们在塞外巡防刚好遇见,就将云歌救了下来。她懂一些药理,生父已死,生母早逝。就将央毅当成了恩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执意要守在央染辰的身边照顾他。
她也帮城中的人看过不少病,却查看不出小将军到底得了什么病。就算每日帮他熬草药,也无法阻止他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而今小将军越来越少外出,只在营帐之中处理一些公文,他的眼睛渐渐看不到只能朦胧的看见一些虚影。
云歌的这句话,像是刀子深深地捅进苏夕颜的血肉中。是她害染辰哥哥变成了这样,就算自己千里迢迢来见他又有什么用?欠他的太多,根本再也无法还上!
“你不用介意,云歌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你来找我,可有要紧的事情?”央染辰唇边漾起温和的笑容,对谁都是这样的耐心有礼。
只是这笑容有些淡,有些苦涩。他渐渐成了废人,许多事情想要去做却再也做不了。
央染辰等了一会却没有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就侧过清瘦的面容向云歌问道:“她走了吗?”
军营戒备森严绝不会随意放人进来,来找他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人。奈何他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只能用耳朵去听。
云歌气恼不悦地盯着帘帐后站着的苏夕颜,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来了就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苏夕颜努力牵起唇角,想要露出笑颜,尽管她已经看出染辰哥哥的眼睛看不到了。
“染辰哥哥”她一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