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第十二章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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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五、二十,都是登翠楼的好日子。
这两天,各房里的姑娘们都会辛苦些,但赚的银子,也格外的多。
那是唐门巡检弟子,查验地头店铺账目的固定时日,自然也是带队的那几位
,能在东川郡逍遥自在一晚的好机会。
唐门家规虽多,可并没禁止弟子嫖宿,只要花销来路清白,并无不妥。
巡检本就是肥差,带队的往往又是唐门各房能干的嫡子、长子,腰包断无可
能干瘪,遇到知情解意的姑娘,通常也有着江湖人的豪爽大方。
一来二去,有点心眼儿的姑娘,便都混到了唐家的熟客,这两三年,也不乏
姿色过人,性情温顺的女子被唐家年轻人一眼相中,赎身带走的先例,若恰好是
个未kāi_bāo的清倌儿,还能得个侍妾的名分,偏居外室。
青柳曾是登翠楼第三进院子的花魁,也是登翠楼最美的三个女人之一。
她最年轻,也最肯下苦功,她既能抚琴而歌,也能扬裙起舞,还能罗衫尽褪
,将男人送入最销魂的温柔乡。
从被卖到这里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靠自己拼一个出路。
可她和这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这诺大的一方妓馆,恐怕只有她对初五、二十这两日毫无期待。
因为她等的客人,到访并没有固定的日子。
有时十几天,有时一个月,最长的一次,叫她等了小半年。
可只要他肯来,她就肯等。
她的初红是他的,她初红之后的每一次也都是他的。
人人都只当青柳在登翠楼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她为了讨他欢心,苦练那
淫户的本事,练到一根浸了油的牙筷,可以夹入蕊心翩翩起舞,一曲毕,不落寸
许。
不可能永远将他留在这种地方,每次多留个几日,哪怕只是贪图那肉身欢愉
,也能让青柳喜笑颜开。
其实,青柳早已用他给的银子加上此前积蓄,将自己赎了身。
只是她觉得,自己若不在此,那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便只有在这烟花巷中候着,候着,等候不动了,徐娘半老了,他不会再来
了,便寻个姑子庵,常伴青灯古佛去吧。
今日是二十,唐家巡检弟子来寻欢作乐的时候。
青柳照例告了病,躲在自己房间,图个清净。
男人这东西,你越不搭理,就越往前凑得厉害,总当是欲擒故纵,她索性连
唱曲吟诗的场面功夫也不给做,彻底不要那点零散赏银,闭门谢客。
只是到了夕阳归巢,月色渐起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掀开锦被,起身对镜
梳妆,叫宁儿端上来一桌清口小菜,配着几样点心,摆下两双牙筷。
每一天,青柳都当作他会来。
为的,就是他到时,颇为惊讶的挑眉那句:「咦,都是我爱吃的,你又猜出
我今天要来?」
胭脂浅抿,眉目轻描,不必浓妆艳抹,月事之外难得一日闲暇,青柳对镜一
叹,倦懒掩口,轻声问道:「宁儿,什么时辰了?」
「大约酉末戌初,唐家的公子们已经到了,那个叫唐行晁的,还是想让小姐
陪着唱曲儿,说这里的三大美人他已经见过了俩,今晚就要补个缺。」
宁儿一边帮她梳头束发,一边回道,「小姐,他甩下了二百两银子,妈妈怕
是要应付不住。」
「不是说我病了么?唐门的人,少有如此纠缠的呀。」
青柳蹙眉不解,伸手沾了点铅白,缓缓点在面上几处,透出一股病容,让宁
儿拿来湿布,抹去唇上胭脂,只留下黛眉依旧,这才幽幽一叹,道,「行安应该
不会来了。我还是回榻上装病去吧。」
「小姐,不先吃点东西么?」
宁儿望一眼桌上,「午前就没见你用膳,精神也不佳,是癸水又要来了么?」
「也不是,就是心里烦得很。」
青柳起身过去坐下,执筷点了几口,「宁儿,坐下陪我吃吧。」
「这是给唐公子备下的位子,奴婢哪里敢坐。」
「他不来了,空着也是空着。」
澹澹一句,藏满了轻嗔薄怨,和解不去的愁。
每次看着这一桌酒食,她就会想起初相识那一晚,他玩味地呢喃青柳时,那
满脸彷佛在怀念谁的柔情。
就像是他只为了这花名,才一掷千金点了她的花牌似的。
也许,他心中刻着的人,名字中恰好就有这二字吧……「我就说,你不可能
神机妙算,次次都猜准了我要来。」
窗棂一响,微风吹入,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已站在屋中,噙着三分笑意
,澹澹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看到他,青柳整张芙蓉面上的倦懒灰暗一扫而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都跟
着亮起,勐一起身,将凳子撞倒在地,笑容宛如春花初绽,喜道:「行安,你、
你来了?我还当你……今日也不会来呢。」
行安信步过来,弯腰扶起凳子,揽住她纤腰,凑过香腮浅浅一吻,笑道:「
半个月前我就说了,这阵子我会来得勤些。我说话几时不算数过?」
青柳眉开眼笑,急忙让宁儿把另一张凳子摆在自己身边,顾盼神飞向门口丢
了个眼色。
院子里的丫鬟桩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当即悄悄开门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