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料由章大炉来安排,在早些天,炉子刚建好的时候,他就按照王延兴的要求,按每三个杂工编成一组的方式,编了三组,当轮到当值的小组上的时候,三个人便轮番推着装着木炭的小车来到炉顶,然后一铲一铲地将木铲到一个滑道上,让木炭顺着滑道从炉口滑入炉中。
杂工的动作自然不会太规范,不过,有一样东西会让他们记住他们所犯的每一个错误,那件事物,叫鞭子。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对用鞭子强迫人去干活的事,真心反感,可问题是,没有接受过哪怕是最基础的教育的杂工,对言语的说教根本没有反应。无奈之下,还好入乡随俗,任凭章大炉一鞭在手了……
跟章大炉一样一鞭在手的是罗二,罗二同样将一部分杂工编了三组。他们要招呼的是扒渣、出铁以及浇铸。
现在没有真正地投料,所以他们还只能练习如何在高温下开关扒渣门和伺候出铁口的塞子……然而,比起上面只管傻乎乎地往里填料的杂工,这些人的的要求就要高了许多,而且,危险性也要大得多,毕竟,他们将要与铁水打交道,这可是只要掉一点点在手上,就要烂一片肉的玩意。如果他们不足够小心,那就不只是鞭子的事了,而是当真是血与火的考验……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风箱组,一排风箱被布置在炉子的另外一侧,算是远离危险,他们算获得了个好待遇,比起他们之前用的皮蠹,风箱轻巧得太多了。这组人也归章大炉管,只是,现在章大炉要用鞭子教育填料组的人,他们暂时会直接由王延兴盯着:况且,火力的大小,才是关系着整个冶铁作业的成败的关键,这个阶段,也必须自己看着。
旺火,烧了整整一天之后,才停止投料,然后又等火尽、炉冷之后,再看过炉膛内一切正常,才终于准备要开始投料生产了!
依旧是先将一部分木炭填入炉中,点火,然后拉动风箱……
哪怕是有了前面的排练,王延兴依旧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地对着那些准备去加料的杂工一再强调,一定要小心,不过,看着这些人畏惧的眼神,知道自己的一番好心是喂了狗,只好耐下性子,看着章大炉和罗二安排那些杂工的动作,再看看停了手头活计,临时被叫来帮忙的军户……
又看着火苗子再次从炉头升起,王延兴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
而在土屋的二楼,邹磐也正在一手扶着窗框,一边听胡老二回报他这两天打探来的最新消息,听着,听着,他突然反问道:“你说什么?一天便可炼铁千斤?你可听得真切?”
胡老二本能地点头道:“某听得真切,衙内确实是如此说……”
“当某是三岁小儿不成?同样是这些人,之前一月才产铁五百斤,他一来,一天便可产两月的量?”邹磐盯着胡老二问道。
“衙内确实是如此说……”被邹磐盯着,胡老二心里直发毛,一句话,又重复念叨了一遍。
看胡老二这软蛋模样,邹磐恨不得能上去踹两脚。这家伙也是当真没用,王延兴让他在一箭之地外待着,他就当真远远地待着。离得这么远,听不见,看不清,他打探回的所谓的消息,邹磐自己都看到了,再一问细节,却是如此不靠谱。直娘贼!当初被那小道士打的怎么就不是他!
邹磐忍着火,挥了挥走:“你下去吧!”
胡老二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走了。这是,一旁的张四麻子才靠上来,轻声说道:“这黄口小儿,海吹胡说,不把都头放在眼里,要不某带几个兄弟……”说着,手上颤抖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不可!”邹磐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虽然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铁做多呆,可还想在泉州待,若是伤了王延兴,哪怕查不到他头上,他护卫不力的罪过肯定是跑不了的。他可以给王延兴难堪,却绝对不能去动他。非但如此,若是有人要伤他,还得尽量去保护他,这是底线。
再加之,他心里也有点想知道,这王延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毕竟他也是能出入刺史府的老人,刺史府里传出来的,什么王衙内昏迷的那三天得仙人授法的传闻也有耳闻,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当然,哪怕他对炼铁没有太多的概念,可是,一天能炼两个月的铁,他还是能判断出来,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毕竟人、炭、铁矿都在那里摆着,他不相信这铁能凭空长出来!
他没有过多地理会张四麻子,两眼同样盯着那炉头冒出的火苗子。心里疑惑不减!
在那火苗旁,是往炉内填料的滑道,后面的杂工用手推车,将一车一车的混合了石灰、木炭和铁矿粉的料,一铲、一铲地倒了进去。几个时辰过了,而那炉子,则像个喷火的怪兽一样,将几十车的矿料都吃进了肚中。
每一车的量都是大致一定的,王延兴一边计算着进料的量,一边观察这火势。炉子的容量是固定的,最大处不到两米多直径的炉膛,最高处四米高的炉身,总共有差不多二十个立方的容积,对照这次备的料的量,应该是可以撒开了装,只是,要考虑里面反应的进度谁也没把握。得看,得想……
王延兴脑子里面飞快地转动这,填进炉子的东西中,木炭会再高温下燃烧,直至全部烧完,放出热和一氧化碳,只留下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