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狐疑染上聂阳双目,但转眼便被滔天恨意席卷淹没,他盯着云盼情避开
的侧脸,仿佛还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当时……你们两人都在,就……就当真
救不活么?”
这时屋门又一次打开,慕容极大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宽松长袍,领口
露出半边肩颈包缠的白色纱布,他径直走到床边,拍了拍云盼情的肩头,接过话
头,直视着聂阳道:“双腿筋络被齐根挑断,气海、丹田被阴劲摧破,小腹一剑
贯穿,脏腑尽伤,武功尽废,聂兄,我们当真无力回天。唯有……让她走的不那
么痛苦。”
聂阳浑身一颤,周身肌肉霎时绷得死紧,竟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云盼情扭头见他这样,双眼顿时红了一圈,坐在桌边也不敢过来,只是偷偷
瞄他。
慕容极深深吸了口气,尽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缓缓道:“聂兄,这几天发
生的事你恐怕都不知情,我大略和你讲讲,你……心里也有个底。”
慕容极的语速比起云盼情并不快上多少,但他用字简略,也没有任何多余描
述,很快便将聂阳那晚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顺次讲完。
聂宅中的那场乱战,聂阳走后便很快结束。除了先前受伤的几人,净空大师
也受了些内伤。赵阳以一己之力先后接战东方漠、宋贤、净空大师,负伤不轻,
田义斌按捺不住最终插手,才保他顺利脱身。
那几战由赵阳转述,想来不会有什么出入,慕容极并未多说,草草带过。
“聂姑娘去世的消息很快走漏,对手想对她的棺木下手,与我们楼中子.01bz.发
生了几场激战。玉总管担心仇隋暗地毁尸,托田义斌牵头,与宋贤、净空大师他
们在次日正午送棺木离镇,仇隋相陪在侧,不敢妄动,只能看我们离镇之后快马
加鞭将聂姑娘送走。昨日,棺木已到如意楼。由几位武林名家陪送,当即下葬。”
慕容极稍稍顿了一顿,补充道,“江湖常情,人死为大。南宫楼也是慎重考虑
才做了决定,聂姑娘的死讯昭示于人,顺峰镇这边的流言蜚语,也就掀不起什么
波澜了。”
这自然是此时最好的办法,只是看聂阳愈发铁青的面色,实在难以预料这消
息他是否能完全接受。
看聂阳并没开口,慕容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几天仇隋仍在帮着程副
统领围山,没什么大动作。他们那里受伤的几人也都恢复得很快。我们这边的人
四处找你,结果还是被龙十九摆了一道,跟丢了那辆马车。后来……孙绝凡中了
龙十九的陷阱,被擒时拼死留下暗记,指明了大概方向。因为可能的地点有三处,
我们便分头行动。玉总管那一路找到了你,之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云盼情看了一眼聂阳,眼底满是担忧,不禁轻声开口道:“聂大哥,你已经
这副样子,不如……就此罢手吧。仇隋为虎作伥,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他性命,你
……你带上董姐姐她们,回镖局去吧。”
聂阳抿紧嘴唇,缓缓摇了摇头,跟着紧咬牙关,从齿缝中道:“祁玉琳呢?
她……好些了么?”
慕容极知道他的心思,当即便道:“聂兄,且不要说祁玉琳现在依然神智不
清无法帮你,就算她今晚就能把凝玉功的心法传授给你,你体内的幽冥九转功不
设法废去,一样还是要走火入魔。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废……废了它,好!我这就废了它!”聂阳盘膝挺背,当即便要强行把幽
冥九转功的残余真气运出,送到凝玉功的沉厚漩涡之中,可意念才达丹田,便觉
腹如刀割,体内奔流的凝玉真气仿佛起了什么可怕的变化,奇经八脉都好似要被
涨裂,只要想要运劲,便会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也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苦苦压抑的悲痛终于伤及肺腑,聂阳喉中一阵腥甜,
粘稠苦涩充盈满口,纵然紧紧闭嘴,仍是一线血红从唇角流了下去。
慕容极连忙上前出掌抵在他背后,云盼情面色大变,也慌里慌张的一掌按在
他胸前。
紧接着,两人一起闷哼一声,互望一眼,同时运力向后一抽,踉跄着向两边
退开。
聂阳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吐了满铺猩红,痛嚎着向后倒下,双手按住小
腹,离水的活鱼般激烈挺动。
云盼情一副泫然欲泣的焦急模样,拧着衣角道:“聂大哥,芊芊姐特意叮嘱
了叫你不要运功,你这么不爱惜身体,万一……万一出了事,你要怎么报仇?”
慕容极满面诧异的望着聂阳,眉心紧锁,道:“田姑娘有没有说过到底怎么
回事?他这内力……怎么如此古怪。”
云盼情摇了摇头,只道:“她也弄不清楚,只说这和祁玉琳身上残余的凝玉
功根本不是一回事。难道……难道幽冥九转功害的凝玉功变成别的样子了么?”
说话间,聂阳慢慢安静下来,擦了擦额上汗水,好似即将溺毙的人一样紧紧
抓住了慕容极的手,颤声道:“我……要恢复功力,求你,求你们,帮我……帮
我恢复功力!董剑鸣,仇隋,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