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严重撞击导致颅内出血,刚刚已经做过开颅手术,具体怎么样还看他造化,要么很快醒过来,要么就一辈子做个植物人。”
医生隔着口罩漠然同他说完就往前走。
顾烟然听见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沉,像是被铁锤撞击心口,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白雁翎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垂下眸子,看着护士把时见深推出来,英俊的面容此刻早已沉睡不醒,纱布绑紧了他的头部,眼一热,沉默地从护士手中接过,推着时见深往病房走去。
“阿时!”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和时见深面容相似的一对中年夫妇狂奔过来,看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女人当即大哭起来,在空荡荡走廊里声音悲切。“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听话一次回家,怎么发生这种事情?”
她的满目悲凉很快化为愤怒,看见白雁翎身后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当即脑子一热,朝她跑过去拽住她的肩膀,“是你和阿时当时在同一辆车上吧?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是谁撞的阿时,什么颜色的车,车牌号是什么”
顾烟然被晃得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抖动。头晕目眩中差点要吐出来,一双手把她护到怀里,“阿姨,她也是受害者,现在也受到很大打击,您等会再问她。”
女人身后的中年男子也过来拉住她让她冷静,女人锤着胸口绝望地哭,“阿时现在这样子,昨天还笑着跟我道别呢,今天就躺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应该问清楚吗?”
幸而有白雁翎扶着她的肩膀,顾烟然差点就体力不支倒下去。
她的手被他紧紧牵着回了房,直到坐回床上,她脑海里依然回荡时母哭泣的声音,面色木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白雁翎看见她整个人木木地,心里并不是滋味,他想让她睡一会,却听见她说:“是辆黑色的车,车牌号车牌号我没记住”
黑葡萄一般的瞳仁乱蹿着,她使劲地回想当时的情况,她只能知道那时辆黑色的车看上去好像价值不菲。也许是什么牌子的车也不一定,可是她从不认识什么品牌,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车。
她怎么那么没用呢,车牌号都没记住,明明从左侧的车窗里看见那辆车朝他们开过来
她突然用手盖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没事的。”
白雁翎坐下来,心中闪过片刻的犹疑,还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想了,这和你没关系,先休息一会吧。”
“我睡不着,我现在满脑子都”
她极力压抑着哭声,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没事,你先去看看时先生吧。”
她刚刚忘记了,现在白雁翎最关心的应该是他的好朋友,而不是她这个冒牌货林思涵。
她本来也不应该需要他的安慰,毕竟两个人都彼此讨厌,只是这一刻,她太过软弱,居然动了想让他留下来的念头,她为这样的念头看轻自己。
“他那边有父母陪着,你不让你妈过来,天色也不早了,你准备找谁陪你?”
他让她躺下来,为她盖好被子,看见她小脸埋在棉被后面,整个人明显是蜷缩成一小团藏在被子里,心底某处忽然升起某种尖锐的疼,有些一直被极力隐忍的情感快要呼啸而出了。
阿时说的是对的,尽管他这段时间一直不愿相信他说的话,也尽量不和她有太多接触,但她却时常闯入自己的脑海里,她对自己的确产生了某种寻常女人没有的吸引力,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这种吸引力可能最初就是由性开始的。
“林思涵先睡一觉。”他说。
她实在不想睡觉,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就把手伸过来,覆在她眼睛上,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她红肿的双眸,似一种温柔的抚慰,在按摩她的眼睛,也在宽慰她的心灵。
她忍不住将一只手也贴在他的手上,逐渐感觉到了困意,慢慢地,手垂下来,人也闭上了眼睛。
白雁翎将她的手收进被子里,散乱的发丝拂到她的脑后。
“不能再这样了”
他心中有什么在挣扎,低低地说了这句话,走出了病房。
深夜十一点。
护士委婉地请时见深的父母离开,“已经过了探病时间,请明天再来吧。”
两人不愿离开,还是白雁翎走过来,“叔叔阿姨,我在病房外面守着阿时。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雁翎,那个女孩”
“我问过她了,她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是辆黑色的车袭击了他们,警察正在调当时的监控录像,很快就能查出来谁是罪魁祸首。”
白雁翎安慰了两人一阵,送他们到门口离开,才折回了病房门口。
今晚没有月亮,深夜的医院极其安静,他坐在四楼的长椅上,摸到怀里的香烟盒却不能抽。只好拿出来一根握在手里。
一旁的电梯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出来,留着及肩的墨发,发尾微卷,上身一件白色针织衬衣,下身是条黑色长裙,整个人透着股淡淡的知性味道。
她在白雁翎身边坐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雁翎低下头捏着那根烟,隔了半晌,才淡淡道:“沈小姐,谢谢你能来看看阿时。”
女人又是安静片刻,终于轻声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从北京回来,也不会遇上这件事”
澄澈的泪珠落到她长裙上,很快被裙子吸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白雁翎为她递上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