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若安康复神速,九方家通府上下松了一大口气。
那些全城搜刮来的郎中们原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凶多吉少,很多人都写好了遗书,没想到竟有人身中封喉散而不死,眼看着痊愈无虞,他们不但获准归家,还都得到一笔丰厚的诊金,各个喜极而泣,赌咒发誓回家之后一定要给鱼姑娘和良伯候立长生牌,日夜供奉。
府中渐渐开始传言,鱼若安当年在落霞山区生活的时候,因为医术精湛、救人无数,被十里八乡称为“红娘娘”,此次她身中奇毒却化险为夷,定是因为乃是菩萨转世,非寻常人等所致…这样的流言在丫鬟仆役甚至遂城百姓中疯狂传播,人们反而对于芷兰郡主的匆匆离开反应冷淡,完全忽视了她作为未来良伯候夫人的重要地位。
“说起来,我倒觉得鱼姑娘更适合成为九方家的女主人。”
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一边整理被褥,一边突发奇想。她身后忙活为香炉添香、熨烫衣物的稍年长的丫鬟立刻驳斥道:“闭嘴,小心你的狗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这有什么?芷兰郡主现在还不是主人,我说这样的话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小丫鬟反唇相讥:“你敢说你心里就没这么想过?鱼姑娘乃是菩萨转世,咱们侯爷也是人中之龙,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但是要成为九方家的女主人,必须是身份无比高贵的千金才行…”大丫鬟皱起眉头,十分正经的苦恼起来:“就算鱼姑娘天赋异禀,众神护佑,可是论及出身,她却远远配不上侯爷哪…”
“我说,你们聊这些的时候,可不可以背着我呢?”
大病初愈的鱼若安坐在窗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毛笔。两个丫鬟相视而笑,不再说什么,自顾自忙手里的伙计,她只得摇摇头,轻轻吹干刚才写下的药方。
女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滋生是非和各种不靠谱的红线关系,这些丫头不是没见过九方夜瞭对自己蛮横不讲理的态度,以及如同呼猫唤狗般的粗暴,为什么还能够将自己与他扯在一起?难道她们对主人的那种盲目崇拜,已经可以遮天蔽日了吗?…
正靠在窗框上胡思乱想,鱼若安就见到九方夜瞭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
他与卞珑,从长相到性情,从走路的姿势到处事的态度,在她看来都是完全相反的典型,卞珑无论何时都是彬彬有礼、温柔如水的君子模样,而这家伙,走路从来都是风风火火,一句话没说对便吹胡子瞪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跟谦恭有礼、温和体贴没有半点关系。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商量、沟通和解决问题,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他只会去抢,去用武力据为己有…
九方夜瞭并没有读心的能力,但是当他看到如同猫般盘踞在窗边,用一副警惕又鄙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鱼若安,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没好话:“待那里吹风吗?毒药毒不死你,是想看看伤寒能不能弄死你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鱼若安嘟囔着,回到屋里想把窗户关上,谁知却被他抢先一步,扶住窗框不让她得逞。
“今天太阳很好,跟我出去转转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既然大家互看不顺眼,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吧。”
“你有没有良心?!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鬼门关上拽回来,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闻言,鱼若安差点气背过去,狠狠盯着那张飞扬跋扈的俊脸,恨不得给他瞪出两个窟窿来:“好吧,就算是你救了我!不过请别忘了,落霞山上我也救过你的命,所以咱们两不相欠了,侯爷大人!”
“人跟人之间的情分要是可以这么计算,未免太伤感情了吧?”九方夜瞭装模作样的露出受伤的表情,很快又变成一脸邪笑:“跟我走吧,一会你就知道,拒绝我是多大的损失了!”
说着,他突然伸出手臂,揽住鱼若安的腰肢,竟然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从窗户里抱了出来!屋内的丫鬟们发出惊叫声,但在鱼若安听来,羡慕激动的成分远大于惊诧慌张:“放开我!你个野蛮人!放开我!我哪也不会跟你去的!…”
“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早就说过了,在我面前,你没有选择权!”
九方夜瞭将挣扎不休的女子稳稳抱在怀中,向外走去,沿路低头行礼的丫鬟仆役们早就对这样的闹剧见怪不怪,她们在背后发出的轻笑声严重刺伤了鱼若安的自尊心,她两手撑在他的下巴上,两腿乱蹬,极力想要挣脱开!可惜她的挣扎对于九方夜瞭来说,就如同小虫子的颤抖般丝毫无碍,他毫不费力的抱着她走出院子,停在墙外车道上:“别闹啦,看看吧,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鱼若安挣的满面通红、香汗淋漓,听他这么一说,正想要开口反击的时候,却听到熟悉的喷鼻声!那欢腾的声音就像是阔别已久的亲人,让她的心脏瞬间骤停,回头的速度几乎要扭伤脖颈!
一匹通体枣红色的骏马立在车道上,它头尾俊逸、身短腿长,毛色像是刷了油般散发着绸缎般的光亮,就算是完全不懂得相马的人,都能够看出,这是匹日行千里的良驹!看到鱼若安,它兴奋异常的抬起前蹄,不断嘶鸣,那个牵着缰绳的仆役差点被拉倒在地,整个人挂在马身上才勉强稳定住脚步!
“绯儿!”
九方夜瞭一放开手,鱼若安便飞快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枣红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