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桂英迟疑了下道:“以前的水果生意我削减了规模。不知你们对发放刺绣感不感兴趣?现下上海的订单很多,我正在设法找下家。”
舅甥俩不由得异口同声:“好,行!伲接下便是。”于是施桂英拿出照片图案刺绣样品耐心讲解。梅林记性特好,很快便牢记于心。施桂英为慎重起见,从橱内取了些底子及花线决定随车前往乡下,顺便祭扫一下碧林之墓,以了她多年的心愿。
于是春勇去公司交待完公事,便开车送他们回乡下。但见一路上岗哨林立,几乎每隔四五里便有一个哨卡,幸亏春勇持有特别通行证,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
汽车经过下绞山坡劫车地时,春勇探首望了眼荒芜的山坡。依然心有余悸。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定了定神,然后狠踩了下油门,汽车开足马力朝西飞驶而去。经过一番颠菠,车子终于停靠在离菖蒲潭最近的观音堂前。走进山庄,一路上但见小溪潺潺,碧草如茵,啾啾鸟鸣与潺潺水声悦人耳目,野草芬芳与松柏清馨沁人心脾,清奇秀丽,置身其间,如入仙境,令人气舒心醉,徘徊瞻顾,春勇陶醉其间,舒了口气,轻轻吟道:“邓尉梅花锦作堆,千枝万朵满山隈;几时修得山中住,朝夕吹香嚼蕊来。”
走到村口,施桂英突然止步,沉声道:“让我先到碧林坟上去拜祭一下。”
春勇一怔,猛然回首注视她片刻。梅林会意,当即在前领路沿一条小径朝挑泥潭碧林墓地赶去。片刻来到墓前,但见草深林密墓旁乱石嶙峋。
施桂英取出早已备好的斋果香案俯身供在碧林墓前,望着荒芜的孤坟和墓碑上早已褪色的名字,桂英的心头油然想起十八年前的相遇直至以后的相知相爱,那段短暂却又刻骨铭心的感情多少年来一直缠绕心头,挥抹不掉。一幕幕往事象梦幻般闪现在她脑际,想着,想着,她那睫毛上的泪珠,再也停留不住,就沿着面颊滚落了下去。
看着她泪如雨下,一旁的春勇沉声道:“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该走的走了,该留的还留着,如今你能为朱家的复兴做点事,也算是对他的亡灵最大的安慰。朱家会原谅你的。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缘而来,随缘而去,永恒不变的必须是我们强劲坚定的毅志和不屈不挠的坚强的走下去,去完成他们未尽的事业!”
春勇的一番话令她颤栗甚至震撼!她抬起泪眼迷糊的眸子,慢慢回过气来,然后直起身子,离开墓区,随梅林入庄朝朱家老屋奔去。
走到朱家大院前,施桂英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但见老屋依旧,却已人事皆非,心头不禁油然升起些许哀愁。进得院内天井,但见景致幽雅,窗阁相映,四周数株古桩盆景,盘根错节,树影婆娑,甚是清幽古雅。
不一会儿,只见屋内涌出六七名男女孩童,他们一下奔到梅林身前,停住了脚步,齐声呼唤:“阿胖大哥回来啦!”这一声呼唤直将那本已身心疲惫且盼子心切的王彩云给予了意外的惊喜。她掠了掠额前的鬓发,赶紧迎将出来。但片刻,她脸上又罩上了一层凛凛的寒霜。的且而确,她视线内出现了一个不该在朱家出现的人;一个令朱家所有人痛恨不已的女人,仿佛她的出现将会给朱家带来灾祸。碧如生前常说,碧林的死,她脱不了干系。也许冥冥之中,她是朱家的克星。彩云生性信佛,出于迷信的心态,对于桂英的莅临,她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生怕她又要给朱家带来什么歹运。但她涵养甚好,出于礼貌,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轻说了声:“嫂子,你怎么来了?”
未待桂英缓过神来,春勇赶紧上前说道:“姐,桂英她带来了大订单,恐怕你这阵子会忙得不亦乐乎。”
梅林附和道:“妈,是的,伯母手上有大订单。”
彩云却冷冷道:“那就请进屋吧。”然后桂英随主人入屋,她四下打量一番,只见天窗微掩,室内摆设得果然精雅,但见窗明几净,竹榻茶炉。墙间挂一幅镜框,四壁悬几幅诗画。
梅林殷勤地为桂英沏上一杯茶水,然后伫立一旁。彼此沉默,空气很冷。春勇见姐姐态度极为冷漠。为了尽快融洽濒临冰冻的气氛,梅林抢在众人之前说道:“妈,这次伯母是给伲带好消息来啦,她不仅带来了大订单,还专程前来拜祭伯父。她对伯父可谓情深义重,对伲朱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妈,伯母,现在就开始谈伲双方合作事宜。希望彼此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为朱家的再度崛起和复兴而努力。”
一番话说得一向恪守传统的王彩云为之心动。她于是努力呈上一份微笑,转向施桂英道:“不知嫂子此番前来又有啥指教?我愿听其详。”
施桂英这才轻舒了口气,微微笑道:“指教不敢当,我只是带来了一些刺绣底样,若妹妹感兴趣,不妨帮我发放些绣品,我想吴县乃苏绣之乡,这点事恐怕不会令妹妹为难吧?”
彩云为顾及生计,当场接纳了这桩绣品单子,然后桂英取出绣品底样,并详细作了一番解释,彩云聪慧过人,当然一点即明。这次桂英仅带来十几幅底子。若发放顺手,再接大单。
临走时,桂英再三叮嘱底子花线要妥善保管,切不可损坏分毫。妯娌间似乎亲热异常,抛却了过往的误会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