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慢慢回过神来,望着痴痴傻傻,注视墙壁发呆的李晓慧。梅林心中一紧,鼻子里就冲进一股酸楚。
晓慧似乎心有灵犀,她朝梅林噗哧一笑,喃喃呓语道:“你甭难过,我不会死,菩萨会保佑我。”
梅林见她似已恢复神志,心中一阵惊喜,上前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用既抱歉又柔顺的声音说:“晓慧,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你,要跟你相守到老,我没有做到,我辜负了你。但是,请你相信,从现在起,我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希望你振作起来,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晓慧微微一笑,渐渐眼困神倦,言语模糊。又过一会,竟在梅林怀中沉沉睡去,玉肤微凉,吹息细细。梅林忽喜忽愁,柔肠百转,明知这姑娘是朱家对头,自己已是有妻之人,然而痴心未变,深情款款,一缕情丝,早已牢牢缠在她身上,怎么也扯不断。想起过去与她相恋的缠绵光景,而今有情人却不能相守一生,空留一腔寂寞与惆怅,心中难免有些惋惜与遗憾。其实,他清楚,眼前的晓慧早已成了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任何举止,而今,他对她,仅是一种不舍与不忍,甚至有一份情感和责任。她成今天这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少在情理上讲,他没能保护好她;使她由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变成了残花败柳。难道这就是她的命?人世间就没有良药治愈她的病?他再次跪倒在观音佛像前默默祈祷:“愿菩萨保佑她脱此大劫,恢复如常,我愿当牛做马报答菩萨的大恩大德。”说完又朝佛像拜了几下。又过一会,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渐黑,这才直起身来走到床前帮晓慧掖了掖被褥,然后去伙房端来饭菜同晓慧共进晚餐。
自晓慧得病后,她一直拒绝用筷,今日也不例外,依然用手抓饭菜。可能是习惯使然,免疫力增强,丝毫不见她身体上有任何不适及反应,反倒比以前显胖了些许。只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她穿着件灰色的袍褂,一头乌发有些凌乱不堪。白皙,略有些松驰的脸庞上,有一双微微凹进去的眼睛,那双眼睛象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里面藏着那么多凄楚,那么多遥远的回忆。
“晓慧,我还是第一次跟你单独吃饭。看你吃得很香,我从心里高兴。”
开始她并没反应,待吃完了一碗饭,这才抬起头来注视他,痴痴地一笑:“好吃,真好吃,再给我盛一碗,”梅林又去伙房盛来一碗饭菜。谁知她吃到一半便嚷道:“这菜里怎么没肉?我要吃肉!”
梅林苦苦一笑,温言道:“这是在庙里,没有肉,只能吃素的。”晓慧放下饭碗,嗍着嘴生了气:“没有肉,我不吃了”说着便要动手砸碗,幸亏梅林眼明手快及时移走了饭菜。晓慧一反常态,突然大哭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想害死我呀,我不活了。”
梅林怕她病情发作,赶紧上前象哄小孩似的逗着他:“你看现在天黑了,明晨一大早,我就上街给你买肉吃。好不好?”
晓慧依旧不依不饶:“你现在就去买,没有肉我吃不下饭。”梅林心念一动,指着窗外道:“你看天都这么黑了,万一路上遇到老虎怎么办?接着学了一声老虎叫。晓慧瑟缩地颤抖了下,吓得赶紧抱住被子蒙头大睡。梅林见她不再哭闹,这才转身插上房门持棍守于门外。
翌日天色放明,梅林一觉醒来,推门而入,却发现晓慧已不见了踪影。他暗吃一惊,赶紧四处寻找,却在墙上发现了一行字迹,梅林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我已回家,不必找我。你我缘份已尽,一切都是宿命。”
梅林端详片刻,看出确是晓慧笔迹,不由悲喜交加,看她昨日神情似乎病情不轻,怎地一夜之间便彻底痊愈,难道昨日夜间她在装疯卖傻?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人。这倒奇了,梅林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正自寻思是否该去李府追寻她,弄清原委真相。因为此刻他心里真的实在放不下她;她此番前去李府,山高路险,万一路上有个不测。一念至此,刚想出寺追寻,恰巧融宗法师双手合什赶了过来。但见他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前世缘,天注定。红尘苦,莫回头。”
梅林听他言中似乎隐藏着玄机,蓦地惊觉,连声追问:“小徒愚纯,请大师明示。”融宗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其实她已经告知与你,你与她今生缘份已尽。一切随缘吧。”梅林敏感,但一时又不肯死心,继续追问道:“可是我忘不了她,我该怎么办?”
融宗见他一片痴情,轻叹一声,道:“你已是有妻室之人,lún_lǐ,名声关乎人之一生,切不可为之动摇。误入贪业道,否则祸患无穷。”
梅林顿时大彻大悟,但见他朝大师行过大礼,然后转身出了寺门。走到庙场,他又朝圣恩寺磕拜三下,这才直起身来含泪离去。一路上,他发足疾奔,越过长岐岭,东乡头直闯李府,梅林遥遥望去见李府门口有两名护院家丁正在持枪警戒。檐下还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梅林寻思;李家可能正在筹办喜事。转念一想,如若从正门硬闯,凭自己一身功夫,家丁未必能阻挡得住。但这样一来,必定打草惊蛇。而自己也难以如愿见到晓慧。一念至此,迅即闪入道旁一片树林,然后绕到李府后院,见里面确无动静,便选了个僻静处越墙而入。他先是伏在屋顶朝院内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