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母亲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明天妈妈去接你放学。”我点了点头,心里多了一丝希望和力量。但是马上又担心起来:可是后天呢?大后天呢?妈妈要是不来接我,凭我的经验,我肯定会被打得更惨。因为妈妈并不知道,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被打,而是我几乎每天都在过着一种逃命般的生活,只是我不敢告诉她而已。平时我都很早去睡觉,就是生怕被妈妈发现我的异样,要不是因为今天晚上,我一时疏忽,不小心被妈妈看到被打的伤,或许我还会一直继续那样的生活。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懦弱使得我就象一只随时都在等着被人家宰的笼子里的小猫崽。况且,经常打我的也不止阿丰一个,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凭我的力量,我就只有忍受的份,甚至连躲的能力都没有。
那四个经常欺负我的人,都是亲戚,是我们村香火最旺的大户人家,因为他们的爷爷乃乃外婆外婆近得每天都可以坐在一起凑一桌麻将。村里随便拉两个人都会是他们的亲戚。所以他们家族几乎都成为地方的“权利机构”了。而恰恰相反,偌大的一千多口的村里,我们家族的人加起来还不到15口人,都是我爷爷逃难逃到这里以后和我乃乃经历几十年才辛辛苦苦的繁衍的那么几口人。我现在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爷爷当初会那么重男轻女了。只可惜,虽然他的儿子不少,好歹也有四个,但是后来真正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却只有两个儿子。因为我的还有两个伯伯,到现在还都是光g,一个好吃,一个好赌,至今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我想如果被爷爷他老人家看到他的另两个儿子这个样子的话,搞不好真的会气得活过来。只可惜他老人家现在或许连白骨都已经没有了。
家族的没落让我常常觉得自己很无助,就象是常年暴露在野外的小草。找不到一棵为我遮风档雨的大树。而伯伯们的懦弱也成为了我经常会被欺负的原因之一。所以一直到现在,我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强烈的耻辱感,因为他们的无能和卑劣的品性。
当我开始上学的时候,我仅有的一个堂哥和一个堂姐也都已到外面去读书了,所以在我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其实就只剩下我一棵独苗,所以理所当然地我成为众人的“靶子”。我作为一个村子里大多数的“外姓人”,就注定了要有这样的遭遇。因为其余的都是“自己人”,而我,不论死活,其实跟他们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们姓不同的姓。在这个村里我就是“外人”,虽然我们都是中国人,都是地球人。
每当想到自己的不幸,我就会一个人偷偷钻到被窝里去哭。每天我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梦见一张张张着血盆大口的脸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似乎想要把我吞掉。我便会害怕得不自觉地发抖。在我看来,我的身边人除了父母,似乎都是天生的凶手。有好多次,半夜里醒过来,我甚至想过要离家出走,离开学校,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死掉……
第二部分 苦涩的童年
(二)
第二天的早上,我胆战心惊地去上了学。一整天我的精神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上课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走神,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两次。有一次还被罚站在教室门口,站了整整一节课。
虽然妈妈说过要来接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在放学前,我偷偷地跑去告诉老师,说今天放学某某会打我。还给她看了伤。老师听了以后,象看外星人似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说:“你今天不好好上课,就在担心这个?好了,你不要担心,他们不敢打你的。我看着你出校门好了!”我点点头,然后我见她怪笑着摇摇走回办公室了。在走进门口的前一秒,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或许她当时在想,我这个学习中等的并不讨她喜欢的学生,可能还有点妄想症。在她的眼里,一群二年级的小学生是不会这样恶毒的,况且,这种打闹的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起,对于小孩子来说很正常,所以她可能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在放学前她还是和他们说了几句,让他们不许再欺负我。要是再敢欺负,就让我马上告诉她。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帮助方式却起到了“火上加油”的作用,反倒只会使我被欺负得更厉害。就象母亲带着我去阿丰家一样,只要她们不在我身边,出了这个校门到我回到家这段时间,我要接受的就是更恐怖的身体和心理的攻击。就像中央领导,虽然有的是权利但却奈何不了“地头蛇”。他们都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待在我身边保护我。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开始不免有些后悔了。
老师说完后就回办公室去了。
我趁着他们四个人还没注意到我,便飞一般往教室外跑。
人在逃命的时候或许真的跑得很快,因为此刻,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脚下飞扬的尘土外,我就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我想我大概马上就要接近光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