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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燕子2(4)
据说刘师傅有许多浪漫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会不会发生在他的得意门生身上?已经有人这样开王卫疆的玩笑了。王卫疆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这方面的事情,王卫疆就大声反击,认为是对师傅的人身攻击,是不怀好意。大家都笑他大傻瓜,大家异口同声,这是对师傅的赞美。“傻瓜,师傅可不是唐僧,我们也不是猪八戒。”
另一种说法更玄乎,据说师傅刚出道的时候,有人就拉住师傅的手连连赞叹:“这么巧的一双手啊,不要说汽车了,孩子都能掏出来的,这简直是接生婆的手啊!”要在口里,这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新疆就这么奇怪,新疆的男人跟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热爱女人,可你要把男人比作女人非挨揍不可。刘师傅的那双巧手就狠狠地抽在那人脸上,刘师傅的手怎么抽走的,那人都没感觉,那人只觉得晴空霹雳一般腮帮上狠狠地烫了一下,就跟烧红的烙铁搁上去一样,腮帮子吱喽喽冒起来青烟,五个手指印就烫在上边了,跟古代刑徒刺字一样,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挨巴掌的这个人是刘师傅的师兄,那时候不是在学校,是在三运司的车队里,他们的师傅百里挑一,挑出两个最有出息的年轻人,最年轻的这位更具有挑战性,很快就把师兄比下去了,师兄就失态了,再也忍不住了,就拉起师弟的手大发感慨。师弟那只愤怒的手可不是他所说的接生婆的手,师弟狠狠地在师兄脸上刮了一下,师兄就抱着脸蹲在地上跟柴油机一样撕心裂肺地号叫起来。跟机器打交道的人都把柴油机比作娘儿们,男人那个神圣的玩意儿理所当然就成了摇杆,摇杆c进去奋力搅动,柴油机就会吼起来。师弟就让师兄吼起来了,师兄吼得跟个娘儿们一样。
好多年后,师弟主动认错,跟师兄和好了。师弟请师兄喝了酒。师弟有了一些阅历。师弟修好了多少车啊,严寒酷暑,燃烧的戈壁滩,师弟的那双巧手伸出去的一瞬间,瘫痪的汽车就像遇到救星似的,闪s出道道神光,一下子就焕发出生机。汽车重新点火,在戈壁荒漠上狂奔起来。司机又紧张又兴奋。中亚腹地辽阔无比,空间比时间更有意义,司机都能修理车子,司机对付不了的毛病常常会带来灾难。可以想象司机有多么激动。司机驾上车子再也不停了,好像车子随时会熄火,坐在司机旁边的师傅跟长者一样不停地安慰惊恐万状的孩子一样的司机。司机忘记了一切,只记着他的车子,车子停好久了,司机都不让车子熄火,望着遥远的地平线,抽着莫合烟,司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把他养大的,我会把他养大的。”司机好像面对的不再是汽车,而是一个婴儿。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刘师傅,刘师傅再也不是一个修车师傅了,好像真的成了一个接生婆,他那双巧手从大地深处掏出一个个新的生命,戈壁滩上一只蚊子都让人感到生命的可贵,一股旋风都让人兴奋不已,绝望的司机很容易把重新启动的车子当做刚刚落草的生命。
“哈哈,我做爸爸啦。”
汉族的维吾尔族的哈萨克族的蒙古族的司机都用这种方式迎接他们的车子。刘师傅就想到了跟师兄的那场冲突,刘师傅就有了愧疚感。刘师傅就请师兄去喝酒,喝到兴头上,师兄就谦虚起来:“歪打正着,歪打正着啊,哈哈哈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师傅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手有多么神奇。
惊奇的事情不止这些。跟刘师傅修理车子的故事混杂在一起的是那些fēng_liú韵事。平心而论,刘师傅其貌不扬,家境一般,祖宗三代甚至七八代都是种田的,到了父亲这一代才有幸成为工人阶级一员,也是普普通通的修理工。刘师傅声名鹊起之前基本上属于找老婆比较困难的那一类男人。刘师傅也属于对自己的潜力毫无感觉的那类比较懵懂的男人。刘师傅结婚的时候,新娘子有点仙女下凡的委屈感。大家都有这种感觉。连他的亲人也不例外。可以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刘师傅是个规矩的男人,挣钱养家打发日子,脾气有点躁,那是在外边,在家里挺老实的,老婆就喜欢这一点。据说刘师傅结婚前也是这脾气,在同伴跟前爱争高低,在父母跟前一下子就温和起来,老婆那时候还是女朋友,跟刘师傅交往不到半年就发现了这一点,就动心了,就决意嫁给这个男人。刘师傅很满足啊,刘师傅还奢望什么呢。
第五章 燕子2(5)
据说刘师傅第一次外遇是在乌伊公路精河那一段。路边正好有一家饭馆,那地方离沙山子绿洲不太远,多多少少有几丛芨芨草,还有几棵高大的沙枣树。这种地方的饭馆老板不会刻意地讨好巴结司机,老板娘完全是自愿来帮忙的。司机在驾驶室里掌控离合器,车子不能熄火,刘师傅躺在车子底下,嘴里咬着钳子,手里攥着扳手,还要不停地换其他工具。老板娘大概旁观好半天了,就从饭馆里出来。饭馆里又没人吃饭,整个上午就来了司机和刘师傅两个人。老板娘蹲在车子跟前帮刘师傅传递工具,刘师傅连一声感谢话都没有,刘师傅太投入了,老板娘给他递上第一件工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