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的时候,我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医院旁边的旅馆。
才刚刚打开房门,手机便响了,我看了看号码,是林战的,不知为什么,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接通了电话。
林战的声音空洞而木然,“小舞,茉莉走了!”
“走了?!她去哪里了?”我很诧异地问道。
“茉莉走了,她走了,她和孩子都不要我了……你回来送送她吧!”,电话那头是林战苍白无力的声音。
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全身冰凉。
茉莉,茉莉,你怎能这么狠心……我蹲在陌生的房间里,痛哭失声。
整整一个晚上,我没有合上眼。一合上眼便是茉莉的脸,她穿着雪白的衣裙抱着孩子在跟我告别。
那么坚强那么美丽的茉莉,你真的走了吗?
清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九点钟的时候,我从混乱的梦里惊醒过来。
先去车站,买了下午回c城的车票。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赵君卓站在病房里,一个女孩子在帮他收拾东西,看见我出现在门口,他破天荒的没有皱眉头,更没有开口让我离开。
“小舞你来得正好——”,他对我说,表情和声音都那么平静,让我不禁有几分惊喜。
“我今天出院了,以后你就不用来了,赶紧回去吧,卡卡一定等得不耐烦了——”,他继续对我说,我“哦”了一声,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这些天以来,我已经习惯他的冷言冷语了,而今他用这么平和的语气对待我反而让我有些不自在。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淇淇,我的女朋友——”,他往那个女孩身边靠了一点,一只手很亲昵地放在她的腰上,两人相视而笑,我听见他用极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这是许小舞,我的——妹妹!”,那女孩温柔地靠着他,冲我甜甜一笑,“小舞姐——”。
我很傻很愣地站在那里,嘴依然半张着,虽然眼前的女孩很美丽很有礼貌,可我忘记了该怎样去表示我的礼仪!
“小舞姐,君卓,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去医生那里去拿出院证明……”,女孩继续用甜美的声音跟我说话。
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本能地应了一声。
房间安静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赵君卓,这个男人少了一只胳膊,连曾经说要爱我的心也没了,是这么一回事儿么?!
他也看着我,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我努力地笑了笑,说:“赵君卓,你这么玩儿就过了!”
话刚落音,眼泪便掉了下来,我太没有出息了。
“你凭什么说我在玩儿?你以为你是谁,许小舞?!”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我不是谁啊,我就是许小舞!你不是说你会爱我的吗?难道你忘记了?”我轻轻地说。
“我是爱过你,可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
“你爱我什么?”
“呵,我只是爱你的身体而已,很早以前我就想和你上床,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意淫的对象,我一直在幻想和你□的滋味,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会爱你什么?你有过那么多男人,你以为我真的会那么贱么?!”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对,你就是这样,别不要脸,别来缠着我,我想通了,干嘛非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我随便找一个也比你强!至少……都比你干净!许小舞,你知道你有多脏么?!”
我摇头,拼命地摇头,一刹那间我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问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一步步地往后退,最后,我的背抵到了冰冷的贴着瓷砖的墙上。
最后,我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光,我问他:“赵君卓,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你……你爱她么?”多么傻,这个时候了,我还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很快结婚——”,他说,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我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终于走到了门口,我再次转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赵君卓,我是不是很傻?”
“是,你一直都这么傻——”,眼泪蒙住了我的眼,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那么残忍,那么冷酷。
归尘
茉莉走了。
她带着她的只有八个月的尚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人世间美好与丑恶的孩子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九月的秋天,只有阳光,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依然喧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依然麻木。茉莉的离去,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寥寥的几个出现在她的墓地旁边。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了她的母亲和父亲,他们一脸呆滞地站在女儿的遗像前,表情麻木,他们有多少年没有和女儿联系了,我不知道,茉莉从没有提起过。
林战老了许多,不像是刚满五十岁的男人,我几乎能从他身上闻到死亡的气息,现在,他寂寥地立在那里,仿佛已在那里伫立了千年,我不敢去看他的脸,那上面有太多的绝望。
尘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