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蓝吃完了眼前的食物,铁皮饭盒像是着了火一般炙烤着自己的双手,她打着寒噤,将东西远远的丢在边上,迫不及待的转身抱起孩子,眼神惴惴的看着那男人。
他看了一眼吃的干干净净的饭盒,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转身就走出了房子。岑蓝警觉的坐着,屏住呼吸耐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她眉间神色一动,将孩子放在块平坦的地上,自己手脚并用,爬到了屋子的角落。
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的手指颤抖着伸进喉咙里……吐出来!一定要吐出来!她害怕紧张的全身都僵硬着,只有右手熟门熟路的扣着喉咙。冰凉的手指在喉咙里挠动着,胃里的酸液一阵翻涌,岑蓝觉得鼻腔里一股浊气满了出来,猛地一下,一大滩黄绿色还混合着颗颗米饭的腥臭液体就从嘴里喷涌出来。
她拼命的压低声音,不让呕吐声惊动了外面的男人。眼泪混合着呕吐物一同溅落在身上,当初那般龌龊的手段,而今竟然成了保命的良方。岑蓝跪在地上,感受着清空后的胃部一阵阵的痉挛,心里说不出是苦还是酸。
苏志勋将一叠文件狠狠的摔在地上,说话的声音跟那雷霆一般,“顾卿恒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你是在玩命吧!”
“你胆肥了,跑去做土地出让的一级开发。政府捡了市政三区加东面的地当然乐的合不拢嘴,可你也不想想,一级开发的利润率不能超过成本的8%,期间有动辄几十个亿的资金投入。这还不算,光是拆迁的成本就可以活活拖死你!”
苏志勋急红了眼睛,说话一点情面不留,“市中心那块地的住宅价格水平本来就猫腻的吓人,那群油皮子又是巴不得房价与实际给出的拆迁补偿差距更大些,你是坐稳了肥羊给人宰是吧?”
顾卿恒坐在靠椅上,面色淡然,只有额角的青筋不断的跳动。
“子勋,我何时输过?”
苏志勋看着稳如泰山的顾卿恒,竟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说今天他们绑的是我儿子,就算没这岔子事,东面的土地也迟早也顺水推舟还给政府,倒不如现在做个人情,以后路子也好走些。”
他手指轻叩着椅背,目光满是意味深长,苏志勋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听你的吧,金陵军区的军机调派了两辆,约莫再过几刻钟就该到了。”
岑蓝抱着孩子,斜斜的依靠在墙柱上,看着一副安静颓然的模样,可是眼珠子却一直精光闪闪。这是浙西南的某个山区,地势复杂,认起路来一定不方便,但是大山里绝对会有藏身的好地方!怀里的孩子嘤咛了一声,小小的眉头都凑到了一块,嘴里轻轻的呢喃着写什么。她目光里透出满满的柔软,双唇忍不住在小人儿光洁的脸颊上来回斯磨。
到了此时此刻自己才发现,原来世间里最博大伟岸的爱,不是男女之爱,而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先前再孱弱也好,再怯懦无知也罢,一旦内心勃发出一种母性的责任和关切,再巨大的困难也变得渺小起来。倘若没有这个孩子,说不定她早已经认命服软,吓得如同溺水的蚂蚱一般,痛哭流涕的期冀有人前来搭救。可是现在,朝夕就在自己的怀里!他昏睡过去了,小手却还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襟,小脸上写满了无辜和痛楚。
她下定了决心,转身看了看四周,从集装箱上扯出一段尼龙绳,将孩子紧紧的捆在自己的胸口。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不能让他出什么事情!
做完这一切之后,岑蓝轻轻的爬到栏栅门的附近,透过门缝,仔细的打量起外面的景物——原来不止一个人看着这里,屋子的前院还有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虽然都穿着粗布麻衣,可往那尖锐的眼神上一瞄,心里也大致知道这些都是个什么人物。
前院绝对没有可能经过了,可她仍旧不死心,爬到了屋子的后墙边,用手扒开了几根细木条,朝外张望着。
屋后是一汪不深不浅的溪水,早春的太阳一照,泛着粼粼的波光,清澈见底,分外美丽。可是现在的岑蓝却无心赏弄,这水并不深,只要自己能够汲过去,再翻过那个小山包,进了山之后他们也许就不那么容易找了!
她心里一阵激动,又爬回到前面看了看前院的动静,几个男人端着大瓷碗正喝着老酒,眼神时不时的扫视院外的小路。
岑蓝挪回到屋后,眼神中放射出异样的神采,双手一刻不歇的往着门上扒拉木片。细小尖锐的倒刺深深的扎进指尖,她咬着唇,嘴里一片腥咸滋味。
就只能是现在了!
一股决断之力从心中喷薄而出,嘴角滴落下一点殷红的鲜血,恰好落在孩子惨白灰暗的小脸上。
生死
不知花了多大的气力,木栅的门板被她活活扣出个勉强一人钻行的洞,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盖已经被掀翻了,露出里头粉白的嫩肉,暗红色的血断断续续的流着。颈脖处的麻木、脊椎的疼痛,胃部的抽搐,身体上的触觉越敏感,就越刺激了那颗激动而亢奋的心。她的身子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将孩子拢在怀里,目光警惕的朝着四周打量,小心翼翼的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岑蓝咽了口唾沫,趴在地上看了看那及腰的溪水,鼓足了勇气将双脚轻轻地放入水中。“真冷啊……”她的身子不住的寒战,原本泛着潮红的脸现今一片煞白,只有那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