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给吓晕的。醒来后,她身体很虚弱。医生说要节哀多休息,嘱咐我们不要离开,防止她想不开走极端。医生看得很准,我姐还就是这样的人。她性格内向,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天晓得什么时候,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回父亲家的路上,我对姐夫说:“这几天你可要陪着我姐,寸步不离。”
姐夫说:“下周要去趟沈阳,早就定了的事,不能不去。”
“要不这样,你走了,让她住我家,反正亭亭不在家。”亭亭是我女儿的r名。
“亭亭去哪儿了?”
“急性肺炎,住院了。”昨天我本想告诉父亲和我姐的,可又怕他们担心,就没打电话,想等孩子出院了再说。
“住院了?”
“昨儿刚进去,大夫说有10天就能出院了。”
“你别大意,好利索了再出院。”姐夫叮嘱道。
“我记住了。”
我跟姐夫挺谈得来的。他跟我姐结婚两年多,还没要孩子。平时他俩住在他父母家。听我姐说她公婆都在外贸系统工作。我姐大学读的是国民经济计划管理专业。这个过去的热门专业,现在怕已退出历史舞台了。她们九届的毕业生,因为头一年的那场政治风波,全都被分配到基层单位。她进了北郊的一家木材厂。难得她有一颗平常心,在那里一呆就是五年,从未想过跳槽。她去后的第二年,根据市里的要求,她们厂联合其他两家木材厂共同组建了一家家具集团公司。她被调到公司综合计划部。后来公司取得了外贸出口经营权,招兵买马又把我姐夫招了进去。姐夫在外贸学院上过三年大专。毕业后,他们外贸干部子弟班的一帮同学大多改行干了别的。他不想随大流,就去了这家别人都不肯去的家具公司。
金狱 第一部分(6)
他跟我姐怎么好上的,我无从知晓。只记得三年前的一天,我姐打电话给我,让我下班后先去西郊饭店,说有要紧事跟我说。我心想,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还不能回家说,非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那时,我跟钟小阳刚搬出来住。好在西郊饭店离我小家不算远,我就没跟她较这真。
我到饭店时,我姐已在门口等我了。她把我领进大堂一侧的咖啡厅,走到一位眉清目秀、满脸书生气的小伙子跟前。我姐指着他对我说:“沈永青,我们单位的同事。”说完,她又转头对站起来的他说:“我妹,小莉。”言语中夹着一份骄傲。
沈永青一边伸手跟我握手,一边对我说:“小莉,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忙伸手跟他的手碰了一下,说了声你好。
他笑着对我说:“请坐,喝点什么?”口气俨然像个主人。
见他们面前放着茶水杯,我说:“就喝茶吧。”
他刚坐下,又站起来,伸手将反扣在我面前的茶杯放正,提起摆放在茶桌一角的茶壶,将茶水倒入我的杯中。大家谁都没说话,只听见茶水的声音。
打见到沈永青,我就明白我姐找我来的用意了。过去她总认为我抢走了她的钟小阳,很长时间对我爱搭不理。最近我发现她变了,跟我话也多了,我还以为她原谅我了呢。现在才明白,敢情人家是找到白马王子了。既然她能捐弃前嫌,我也得好好表现才是。
“沈先生,你在厂里做什么?”我的问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搞外销。”沈永青回答得很简洁。
“外销什么,木材?”我故意装不懂,其实早听我姐说过她们单位的事了。
“当然不是木材,家具。可能你姐没跟你说,去年我们就成立集团公司了,也拿到了外销权。有些货,现在我们就自己出了。”说起业务,沈永青的话挺多的,但我觉得跑题了。
喝了口茶后,我又问沈永青:“跟我姐认识多久了?”
“时间不太长。”回到这种话题,沈永青的回答依然很简洁。
我不甘心,又问:“你了解我姐吗?”只见我姐瞪着两眼看我。
“有些了解,但肯定不如小莉你了解得多,对吧?”沈永青像个搞外贸的,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不管我姐怎么瞪我,我继续问沈永青:“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爸妈,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沈永青回答道。
“你也是独子。”我脱口而出。
沈永青看了一眼我,不解地问:“是啊,怎么了?”
我姐解释说:“他老公也是独子。”
“噢,原来是这样。小莉福气不浅,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了。”沈永青想讨好我。
我端起茶杯刚想喝,急忙放下来,对沈永青说:“怎么说上我了,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请赐教。”沈永青玩起了深沉。
“你觉得我姐哪点好?”我话一出口,我姐就用脚在桌子底下恨恨地踢了我一下。她一定嫌我的问题太直截了当了。
“你姐为人厚道,心地善良,工作做得也很好。”说完,沈永青看了我姐一眼。
我姐的脸微微泛红。她可能怕我再问出什么让她难堪的问题来,对我说:“你怎么有问不完的问题?”说完,她又转头对沈永青说:“你下来时间长了,不会有事吧?”
沈永青心领神会,对我说:“这两天我跟我们头住在这儿,跟一个美国客户谈判。刚才下来没跟他打招呼。怕他有事找我,我就先走一步了,失陪了。”说完,他拿起桌边的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