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来呀……”
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即又抬眼,目不转睛地凝望彼岸泊舟之地。静立在旁的清丽宫女见状,柔声宽慰:“陛下今日许是政务繁忙。奴婢先给公主取些糕点过来可好?”
女童表情一瞬动摇,但想着母亲也许很快便会来此,撇撇嘴,摇了摇头:“旻夕要等妈妈一起过生日。”
又未照礼数称呼。年轻宫女暗暗叹气:“公主殿下怎又忘了,在别人面前,您要称自己为本宫,敬称陛下为母皇。”
“哦……”
不情不愿,小公主低首讪讪道。
虽然妈妈从未要求她恪守多如牛毛的宫规。可前些日子开始教她识字的曹师傅说是礼不可废也,侍奉御前的萤姬姑姑、小吉子,还有身边这位照料她起居的婉朱姑姑也时不时提醒她,得守起码的规矩,否则落人话柄,让那些个心里瞧不起妈妈的坏人更有理由,在背地里道妈妈的不是……
对世事一知半解的小公主皱皱鼻子,却是无奈。只能歪着小脑袋,继续等候久未下朝的母亲。只是半刻后,忽又想起什么,澈眸圆睁:“舅舅会和母皇一起来吗?”
婉朱柔笑点头:“还有两相及归尚书,也会一并来此,给殿下贺寿。”
“哦。”
骤然高涨的情绪一瞬低落。年幼的小公主尚不懂掩饰自己的喜恶,鼓起腮帮,直言不讳:“旻夕讨厌那个归叔叔,他老缠着母皇,对舅舅也……”
一双柔荑蓦得堵住小嘴。婉朱面色微变,四下环望:“公主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对时常寻借口来找陛下议事的归家嫡孙颇有微词,可归氏而今权倾半朝,若是公主这番话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定会徒惹是非。只得略忖说辞,对小公主说:“归尚书是朝中重臣,求见陛下是为商谈国家大事。而且他是您母皇的表兄,论辈分也是您的舅舅。过会见着他,您可千万不能对他使脸色,否则让归相瞧了去,会给您母皇添麻烦,知道吗?”
不知前尘,难以理清错综复杂的辈分,小公主满眼困惑,可见一贯温和的婉朱姑姑肃颜告诫,惟有乖巧点头。
“在宫里须得谨言慎行……”
虽令一个刚满四岁的稚儿体察朝堂险恶,实是强人所难。可眼前的小公主不若往日在这深宫中长大的皇女,自幼早熟,懂得察言观色。婉朱令退余人,柔声告诫:“尤其是您,身为嫡长公主,更须自持。而且朝中无人不知陛下对您的宠爱,您一句无心之言,许会被人当作圣意。若是因此让陛下和大臣们平生嫌隙,可就不好了。”
力排众议,将非己所出的宁康郡主立为嫡长公主,足见当今圣上对这□的重视。除了适度的管教,不允她恃宠而骄,平日对小公主也是有求必应,放任自如。也便怪不得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不谙宫中人须得步步为营的道理。望着茫然以对的公主,婉朱想了想,说:“虽然您年纪尚小,确是苛求,可您当须记着,您的一言一行与您母皇息息相关。不管是您喜欢还是厌恶的人或事,尽可能放在心里,莫要随意对人言。若是实在憋得慌,您可以私下告诉奴婢,还有您的萤姬姑姑和小吉子,绝不能对咱们以外的人、尤是陛□边的重臣吐露丝毫不快。”
轻握住小手,如水柔婉的女子对似懂非懂的□淡淡一笑,“公主殿下不是常说最喜欢母皇了吗?总不能让她在前朝难做,对吗?”
“嗯。”
毫未犹疑,宁康公主重重点头:“如果旻夕心里实在难过,也可以去找舅舅吗?”
眼前掠过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漠男子,婉朱颌首:“客大人是您亲舅舅,公主有何烦扰,找他倾诉也是自然。不过您可不能像上回那样,自个儿跑去兵部衙门。您可知道那天发现您不见了,陛下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亲自带人在各处宫所奔走,结果淋了一身的雨,第二天还带病上朝……”
见年幼的公主沮丧低首,婉朱心有不忍,柔缓语气:“陛下日理万机,您也该看见陛下为了国事日夜c劳。您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更须为她分忧,往后如不是重要的事,就先告诉奴婢三人,让咱们代禀陛下可好?”
回想母亲今晨上朝前疲乏苍白的面容,小公主嗫嚅轻应。沉默许久,抬头问婉朱:“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比妈妈还要幸运?”
婉朱微怔,即便柔笑:“以前在这皇城生活过的王爷公主,可从没有和他们的父皇母妃同榻而眠。”
因是习以为常,乍听自己宿在帝王寝宫,有违宫规。小公主困惑地哦了一声,可想到自己得以与母亲夜夜同榻,即使忙得不可开交,母亲也会照例在她安置前给她讲好听的童话故事,不禁心满意足地一笑:“妈妈爱旻夕……”
如果再有个疼旻夕的爹爹就好了。
小公主眨眼,暗暗许愿。虽然记不太清楚,可妈妈去年回宫的时候,送给她一个脏兮兮的大包袱,里面装满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说是她的义父在别的国家搜罗来的礼物。可到今天,她还是没见过这位义父,也没见过她的亲爹爹……
忆起两桩前事,小公主跳下石凳,在婉朱的轻呼声中,小步跑出水榭,临水蹲在岸边,凝望弄晴湖上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