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后悔嫁给他。”郑淑贞从门外走进来,拿起墨条帮他磨墨,“人这一生,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只会为没有去做它而后悔。当年确实是我不顾他的意愿执意嫁给他,但我嫁过去不是为了赌气,而是真的想做他的贤妻,与他白头到老。”
“那一厢情愿的结果呢?”郑仕权严肃问她,把手中两尺多长的大毛笔挂在半人高的笔架上,捧起案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茶,低下头‘噗嗤’一声喷在画纸上,边继续道:“为了一个做小三的女人,你把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尖酸刻薄、不可理喻,更是良心泯灭。那个五个月大的胎儿,不仅仅是你的亲孙子,更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弄掉了它,心里舒坦吗?”
郑淑贞被说的脸色浮白,将头微微低下去,正发着烧的嗓音如破碎的二胡音,道:“当时我是气糊涂了才这么做,因为敖世政和韩湘雅这些年带给我的屈辱,不但让我没处发泄、有一个缓和期,更是在每遇到韩湘雅那个女人一次,她就得寸进尺一次。那一次她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即使她不爱世政,找到了更好的金主,她也会占着世政不放!世政就被她吃的死死的,没有她就活不下去!’,当时那嘴脸,比那些年在我们敖家更要嚣张。所以当时我将那些气发泄在了她女儿身上,想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让敖宸娶裴家的女儿。”
“你是还惦记着敖世政,才被那姓韩的女人踩到痛处。”郑仕权将新写的那几个字吹干,挂到墙上,吩咐门外的佣人道:“开饭吧,将小姐以前在家用的那套餐具拿出来,今天小姐与我共餐。”
“哥,我吃不下。”
“吃不下就喝点汤。”郑仕权已径自往饭厅走,倒了一小杯老白干,轻轻抿下,看着坐在对面的郑淑贞:“既然你已决定搬回郑家,那就与敖家再无任何瓜葛,我也不会再帮他们争取一些项目,给他们内定指标。大家各过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挑丈夫的时候,要看他的心,而不是他的那副皮囊,现今披着羊皮的狼有很多!”
“哥,你不满意良缘?”
郑仕权又抿一口老白干,白皙的脸庞开始微红,如贴了蜡光的红纸,“李良缘以前做过我的秘书,能干且能说会道,是市里的一把好手。只不过他这个人心眼有些多,靠的是一张嘴,心机都埋在肚子里。当时他没在我身边待几年,就调到了办公厅,再得我举荐和力排众议,以两三年一个台阶的速度,爬到了市长身边。可以说,他现在是人生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阶段,能与你邂逅,我很高兴。不过听说他有个儿子,而且非常疼爱这个儿子,我怕你嫁给他会受到委屈。”
“对敖世政,我是一点期待也没有了。”郑淑贞落寞道,将白米饭随意吃了两口,便把筷子搁下了,“我在他这里浪费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去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了,良缘虽然是鳏夫,但仕途光明,比世政温柔体贴,是一个好丈夫人选。我不介意他有一个儿子,毕竟我们岁数都大了,嫁过去也是与儿子分开住。”
“在与李良缘结婚前,你最好回去给敖宸道个歉。”郑仕权静静吃菜喝汤,没有对妹妹的再婚表示太大意见,却目光如炬,“敖宸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的孩子却被你一手给毁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我对不起敖宸。”郑淑贞又将头低下去,双手放在腿上绞在一起,面有愧色,“这个孩子没了,就算是与韩湘雅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会再去怨恨那对母女,也不会再回敖家,任他们如何去闹,也与我无关。”
“冤有头债有主,你必须给敖宸也就是你儿子道歉!”郑仕权的脸说冷就冷,突然重重放下筷子,严厉看着郑淑贞,“如果这一点你都做不到,你嫁给李良缘只能是一样的结局,毕竟敖宸是你带大的你都不疼,更何况是良缘的儿子,这不是笑话吗!淑贞,你做的这些事,不仅良心泯灭而且愚蠢,因为这不是报复小三,而是在报复你儿子,你明白吗?”
“我知道。”郑淑贞依旧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而又含满愧疚,而后推开椅子起身,匆匆上了楼。
敖宸亲自开车送如雪去医院复查,路上经过宝舰广场步行街时,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手机上的那个红酒瓶木塞子是被谁取下的?那瓶红酒是82年所产,路易国王的公主诞生日,也是你的。”
“不知道。”如雪摇摇头,看着步行街那一排里自己的店子,眉开眼笑。店子的规模,起初是以花为主,所以以前看起来像个花店,花团锦簇,但现在将礼品区的空间扩大了,放了很多精品柜和聚光灯,于是远远望去就是一个精品店,或者说设计屋。
这些的这些,可都亏黛丽帮她的忙。
敖宸朝她瞥过来,见她一直盯着某个店子傻笑,而不回答他的问题,有些生气了,将车吱的一声停在路边,冷冷捧过她的脸:“你自己取下的?”
“是谁上传的那两段视频,就是谁取下的。”她一双水眸笑成月牙,将脖子上的围巾往后捋了捋,倾过身吻了吻他的侧脸,“既然被人割断,我们就不要了,宸,你送给我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宝贝。”
他将俊脸一偏,啄了她的水润的小嘴一下,鹰眸中浮现喜色,“这句是人话。”又按压着她的后脑勺舔了舔她的粉唇,吃个够,这才继续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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