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苟连生不见了。一张大餐桌上,吃饭的只有我、章副行长,还有久闻大名而才见其人的葛总。
葛总五十九岁,矮胖的身材,头发花白,嘴唇厚而大,一对大眼睑像金鱼的眼泡一样下垂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像进了明代坟墓,总从这个老男人的身上,嗅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腐朽的味道,而且,这腐朽的味道似乎洋溢在他的口、鼻、眼之间,泛滥在他所有的毛孔之内!
据说,他出生于河南的穷山村,十三岁就流落到了京兴市。原来大字不识几个,是个地道的工人,而且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搬运工!在手上长茧就是文凭的时代,他由组织推荐,凭着一手老茧,光荣地成为了京兴市第一代工农兵大学生,学的是与他现在的工作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的“民间文学”。据说,葛总不但自己喜欢创作、编纂顺口溜,而且他的毕业论文也居然是《论顺口溜对中国文化的构造》,在他的眼里,顺口溜无异于上可安邦,下可育民的大学问。
这里的饮食是粤菜。京兴市像中国所有的大都市一样,在餐饮方面已经到了非粤菜,不足以体现其高档的地步。然而,在摆得满满的餐桌上,那“手抓虾”,却明明是死虾,虾r既白,且木和糟;那“三纹鱼”,也分明是死鱼的r,软塌塌的,吃了让人恶心。
“这京港娱乐城可够黑的!死了好久的鱼做的三纹鱼片,就三片,居然卖到一百二十块钱。我看,咱们都要到消费者协会告他们去了!”章副行长惊诧着。
“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这儿的服务可是盖了冒,没治了!呆会儿,您自个儿瞅瞅就知道啦!”葛总粗声大气地说,没一点文化人的意思。别看葛总貌似人粗,他慢慢地剥着虾皮的时候,手下的活却真细:他居然吃掉了虾r,而完完整整地保全了虾皮,并且,把那吃过的虾皮,齐齐整整地摆了一盘,比碗里那没吃的虾,还好看呢!
我没吃过几次这东西,自然不得要领,可章副行长是机关衙门出身,对于吃手抓虾,想必也应该有过无数次经验,却也始终不懂得这里的诀窍。我想,苟连生说当官的会装孙子,不会是专门指葛总吧?看他吃虾的水平,绝不是一般的腐败训练就能修炼成如此正果的!
“瞧,这不?服务不是来了!您看盖了冒没有?”葛总向前面努努嘴。
我顺势看去,只见三个着泳装的妙龄女郎,像三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从一面龙凤呈祥图案的巨型屏风后,轻盈地闪出。她们在屏风前,稍作停顿,各自把一只细手c在细腰上,扬起另一只,向客人们挥舞,弱如杨柳枝一般,算作亮相。爱好捧场的人,稀稀落落鼓起了掌。听到掌声,三个女郎,立刻精神绝烁,大约她们的感觉也绝爽起来,又用挥舞着的那只柳条般的细手,从各自的嘴唇上,漫天遍野地扬撒起了她们的飞吻。于是,满堂响起了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三位靓女开始在餐桌中间铺着红地毯的宽敞的过道上,甩开模特步,花妖一般款款地走起来。
“葛总真是行家,这儿果然不同凡响!”章副行长半真半假地恭维道。
我也感到了这个庄园老板的不一般,那经营方面的花花肠子,真像葛总用京兴土话赞美的那样,不可不说是:“盖了冒”!
“‘吃得孬,经济糟;档次高,效益好!不吃又不喝,经济难搞活!’我这是被出来啦!”葛总列着大嘴,当着我的面,笑咧咧地对章副行长说,“记着小姐腰上的号儿,呆会儿,让她陪陪您!您瞧,这中间的八号,不寒碜吧!”
走在中间的八号女孩,真是一个靓姐!她的头型异常的精致、可爱,说不出是圆、是方、还是长,可那每一根线条都是恰到好处;她的脸是白、粉、黄的中间色,也说不清其中那种颜色更浓重一点,润得像奶油一样;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明亮亮的,洋溢出一股稚嫩劲儿;鼻梁高高的,显得很俏;嘴唇很薄,上唇高,下唇低,红艳艳的,显露出少女的清纯、活泼。她的身材很高,大约在一米七二、七三左右,略显消瘦,使得胸部的曲线弧度偏小,大腿根部也不够圆润,显得那黑色泳装的下面过窄,而人的耻骨则略宽。
“风华正茂,怎么会寒碜?”趁我扭头别望的时候,章副行长小声对葛总说,像是在评判一件艺术品。他大概以为我听不到,但是,我却依然感到很不自在,看到其它餐桌上的女宾客也都兴高采烈的叫好,似乎没什么不爽的感觉,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至于因为我不自然的脸色扫男人门欣赏美女的雅兴,我借故去洗手间,悄悄地溜出来。
在大厅外,我发现苟连生和那个开葛总奥迪轿车的黑脸司机正躲在角落里正挤眉弄眼地瞎议论。原来,葛总给他们专门安排了饭菜,没让他们上客人的餐桌。
“告诉你,那八号可是这儿要价最高的!那玩意儿,像他妈镶了金边似的!”黑脸司机说,嘴里含含糊糊的,仿佛流淌着口水。
“条儿顺、盘儿靓!真没治了!什么价儿?”苟连生挺好奇地问。
“小丫头的,没个千儿八百的,可拿下不来。”
等我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美女们的表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