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好吗?”酒保经过的时候问。
“好极了。”简妮说。
“enjoy your afternoon。”酒保大声说着,快快地托了几大杯冰激凌走开了。那些鲜艳的冰激凌球,让简妮想起了那个钻进qíng_sè小店里出不来的漂亮女孩。她想,也许自己和那女孩一样enjoy这花花世界,自己是enjoy到晕了菜。简妮在桌子底下安慰地拍拍自己的腿,说:“这是美国呀,这才是美国呀。enjoy your aa。”
享受美国,这是真的,就象那时候,千辛万苦回到上海当上海人,也享受上海一样。简妮心里充满了花木兰式的成就感,她是为了爸爸妈妈出征,终于凯旋了的英雄。这种感觉,微醉的,是好享受,带着奉献的令人怜爱和崇拜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到现
在为止,简妮经历过的最好的感觉,在她的生活里,这就是至高的快乐。她想,以后,要带范妮留下的照相机出来照相,给上海寄回去,让家里人看到他们的理想在她的身上终于得到了实现。让爸爸能自豪地将照片拿给爷爷看,她是他们的过河卒,一直勇猛地背着他们的心愿往前冲,直至成功。可惜美国的大学没有校徽,这一点,无法与范妮的照片完全区分开来。
等简妮拿出钱来付帐,她突然闻到自己皮夹里绿色的美圆上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是爸爸身上的气味。简妮紧了紧喉咙,试图将已经吸到喉咙里的消毒水气味赶出来。她认为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爸爸身上的气味不可能留在自己皮夹里的美元上。
简妮新租的房子离开大学只有十分钟路,在小城主街的尽头。那是一栋漆成蓝白相间的殖民地时代的老房子,向着小城主街的正面有个木头的回廊,象美国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它的后院用短短的木头栅栏与邻居的院子隔开,栅栏也漆成了白色,它让简妮想起英文课上学到的马克。吐温的,简妮喜欢象哈克贝力。芬那样的男孩,刷一道栅栏也知道讨价还价,有着可爱的,正大光明的精明。简妮望着那道栅栏就笑了,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问简妮笑什么,简妮说:“那栅栏让我想起了马克。吐温。”
房东狭长的鼻梁上也有些雀斑,象里的汤姆。索亚。他刚从佛罗里达渡假回来。他吃惊地看着简妮笑,他不相信一个中国女孩居然也知道这些。
第七章 individuality(5)
简妮一级级缓缓地上着楼梯,得意地看了房东一眼,张嘴就背诵:“it o one o’clock did y slowly。”
“woo。”房东喝了声彩。
这栋房子由在大学读书,又没租到学生宿舍的四个同学分租,大家合用底楼的客厅和厨房,以及卫生间。简妮租了一个楼上最小的房间,又不需要停车的地方,所以,租金最便宜。简妮的小房间就在楼梯口,房东为她推开门,她的小床上席梦司赤l着,边缘处有些泛黄了,她唯一的小桌上空荡荡的。房东脸上有点惭愧,他放下简妮的箱子,说:“我没想到这间房间会有一个喜欢汤姆。索亚的女孩来住,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汤姆。索亚的迷。”说着,他匆匆下楼去,找来了一盏台灯,还有一个洗干净的席梦司套子。他帮简妮套好席梦司,放好台灯,将她的箱子放进门后的壁橱里,顺手又将简妮房间里的百叶帘调直了,阳光一条条地打在贴着灰蓝色直条子墙纸的墙上,他用手指点点它,说,“这也是马克。吐温时代的老房子。希望你喜欢它。”
“我喜欢。”简妮冲他笑笑,她回忆着里的情节,说,“要是你的租金可以便宜一点,我更喜欢。”
房东笑着摇头,他走了出去,又回过头来说:“我可以哪一天载你去哈特福德参观马克。吐温故居,离这里有两个小时路程。”然后他对简妮夹了夹左眼,“或者我允许你在墙上钉不超过三个钉子,用于挂镜框,但不包括招贴画。你可以在两项中选择一项。”
他们都笑了,他们都想起了那两个脸上长着淡褐色雀斑的美国男孩。
其实,简妮很喜欢自己那美国殖民地风格的小房间,它很符合她的想象,就象norkwell的画,那是在中国《读者文摘》封二上介绍过的美国画家,简妮最喜欢他的画,因为她喜欢和认同他画里的那个美国,那些喜乐活泼的白人,忠诚的脸,健壮的身体,剪得整整齐齐的,诚恳的短发,孩子们红扑扑的,天天向上的脸,还有他画中那些深褐色家具的房间,灰蓝色的墙纸上,一条条粉白色的花纹。简妮没有想到,自己会住在rockwell的某一张1930年代画的招贴画式的房间里。
简妮第一次将上海带来的全部行李一一打开,里面有些东西,是她从新疆带回上海后,从没拿出来过的。一只很旧的黄色绒布小熊。那只小熊很旧了,的确很旧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