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燃完了。这个季节的午后,天不是蓝色,回忆变成黄色。
河水呜呜流着。邵美抱紧孩子颤颤惊惊回答着河伯的盘问。
蹲在岸边洗手,水中没有我的影子。长长的黑发划成一道优美的弧,渐渐升到对岸,那弧竟然连了首尾。像平日吐惯的烟圈,也像卑微的希望。
河水偷偷地,淹没了我的每一个脚印。看不见所走过的路,邵美满脸惶然。花裙子被水打湿了。等到我伸出手,河里的水却一浪比一浪高了。我急切地叫:停下,不准带走她!
惊涛拍岸。枉费了我对水的二十三种解释。
岸边彷徨一下午,我筋疲力竭。独院门前,我翻窗子。
耶稣坐在我的椅子上。枕边堆着他的疑问。
“是女人装饰你的存在?”
触目惊心的红色。我愤怒地写下“不是”两个字。
“为什么飞天没位置?而你,而你二十三年来,一直摸不到飞天飘带?”
“昨天让它去吧。今天,我不在乎——”刚写到这。耶稣猛一扬手,抢过答卷,他嗥嗥怪笑。
“明天,你配?”
再次走出独院,不见邵美,我孩子般落泪了。
天空是黄色的,太阳也是黄色的,远远的黄土坡上,风也是黄色的。
站
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三部分(1)
贰拾陆
下课后去校外的小吃部吃饭时,我被阿依舍尔拽到了她的桌子前。
“骗我吧,阿依舍尔?”听了阿依舍儿说的,我有点迷惑。她告诉我,还有两三个月就毕业了,刘素素决定跟大鹏结为秦晋之好,这让我感到意外。
我和阿依舍尔是地地道道的老乡,都是昆明市贡镇人,而且还是中学同班同学。初三的时候阿依舍尔全家搬去昆明了,她也跟着转学。那时候我黯然神伤了整整两个月。后来高考,我们都被上帝安排到了西南大学,当时惊得阿依舍尔连连念叨真主。阿依舍尔出生在一个半商半儒的门第。母亲善写一手“六分半”体,信仰安拉。阿依舍尔遇事一急,也会真主啊真主啊地念个不停。
“雨桓,你还记得我们中学时的那些事吗?”阿依舍尔忽闪着大眼睛问我。
我还记得我们中学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记得那时阿依舍尔像往常一样,一放匆匆往家走。刚出学校大门,我就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知道是我,立刻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尖叫起来。我被她的尖叫吓得一哆嗦,倏地松手跑开去,跑出去老远才停住脚回头向她扮鬼脸。与此同时,四周取笑的目光和幸灾乐祸的笑声把阿依舍尔包围,她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羞臊、气恼让她站在那里呆若木j。后来才听她说起,那时候她不知道我是塞纸条给她,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回过神儿来继续走路时,才感觉到手心里紧握着一个纸团。她说她当时心惊r跳,逃命似的往家跑,跑进自家的门d里,瞅瞅四周没人,才贼一样将几乎攥出水来的纸团小心地展开,见纸上是一行洇湿的字:阿依舍尔,明天下午两点我在你家楼角等你,敢赴约吗?
阿依舍尔说她那天晚上有些坐卧不安。以前她也被男生塞过纸条,可这次不同,因为对方是我。我是隔壁班的,虽然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品行”之劣却人尽皆知,前几天他还因为一身重金属被老师赶到教室外罚站呢!而阿依舍尔聪明文静,品学兼优,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顶呱呱的好学生、乖乖女,可以说她和我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因此不论何种原因,她若和我“混”在一起都是让人非常奇怪的事情。然而连阿依舍尔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她焦躁不安思前想后的结果,却是决定赴约。在她的记忆中,那是她第一次跟母亲撒谎。她说下午学校组织学生到公园游玩。母亲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她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她觉得母亲的目光把她的身体都穿透了。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父母把她管得越发紧了,每天一回家就几乎不让她再出门,休息日也不例外。不过母亲终究不相信自己的乖女儿会对自己撒谎,叮嘱她玩完之后立刻回家复习功课。
她忐忑不安地下楼来,远远地就看到我站在楼角。我的打扮让她想笑:上身一件黑亮的紧身背心,下身一条硕大的灰色短裤,看上去怪里怪气的。不过她没有笑,板着面孔走到我面前问:“你约我干什么?”我打了一个响指,得意地叫着:“我赢啦!我把她约出来了啦!”随着我的叫声,楼后又闪出五六个人来,其中有阿依舍尔班上的刘素素,平时阿依舍尔很少和她说话。
“你赢了,今天的开销我全包。”一个同学说。
“你们搞什么鬼?”阿依舍尔疑惑地望着我。
“我和他们打赌说能把你约来,他们不信。你可真赏脸啊!谢谢你,谢谢你。”我忙不迭地说。
“干嘛要拿我打赌?”阿依舍尔不解。
“你漂亮呗!又是学习尖子,平时冷若冰霜傲气凌人的,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刘素素酸溜溜地说。阿依舍尔白了刘素素一眼,心里却喜滋滋的。随后,自然而然地,阿依舍尔就加入到了这些平时她看不起的“坏孩子”之中,而且,完全是身不由己地,跟着我们一起疯狂、一起放肆。
首先,我们大呼小叫地直奔游泳馆。说来惭愧,阿依舍尔觉得自己从记事起就没在水里泡过,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