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无言以答。
她仔细检查过李玉屏的尸身,病死的情况,的确是高烧不退而死。不是被谋害的。
太子的双眼几乎要喷出血来:“父皇,他现在哪里?又去准备辩经会了?”
“这……是……殿下,你知道,辩经会明日便要开始了……”
太子冷笑一声:“开始又如何?父皇到底想要对付谁?这么多的灾难,这么多的惩罚,他完全视而不见,他只顾一意孤行……”
心魔8
“不!殿下,你不该这样指责陛下。陛下对于玉屏的死也很伤心……”她急急忙忙地,“陛下也不希望这样,他比谁都伤心……”
“他会伤心?他能比谁伤心?比我还伤心么?他要是真的伤心,还有什么心思天天去和通灵那个牛鼻子商量?他要是真的伤心,就会对大神敬畏,就不会再那样刚愎自用地一心要和大神作对了……大神,是我们北国的缔造者和大恩人,得罪了大神,是要受到惩罚的……这就是惩罚……而父皇,竟然不管亲人的一切死活……之前,我就给他说过,也许会带来灾难……现在,灾难就来了……”
芳菲听他口口声声“惩罚”,也恼了:“惩罚什么?大祭司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相信,才敢于肆意妄为地派出人马到处搞暗杀和恐怖,挑起事端,却都归罪于大神的旨意……陛下抓了那么多罪犯,刑部审理的结果,那一次不是暗暗指向神殿的?大祭司主持了这一切……”
“刑部的审理?”
“对,铁证如山!”
“刑部算得了什么?那帮家伙,无一不是指鹿为马的货色,屈打成招,只要逮住了,什么罪名给你安不出来?”
芳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问:“殿下,你究竟怎么了?”
“我怎么了?”他怒气冲冲地,盯着芳菲,“芳菲,你才进宫几年?难道你比我还明白那帮家伙的嘴脸?那些酷吏,比天下最黑的乌鸦还黑,他们现在是秉承父皇的旨意……”
芳菲大怒:“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是错了?”
“!!”
“大祭司四处搞暗杀,弄得十分恐怖,为了要人民信奉他,做这么多卑鄙的事情,你竟然还替他说话,你真是好歹不分!”
太子没有做声。
芳菲的态度也软了下去,轻轻叹息一声。
太子的声音却忽然低下去,十分软弱,“芳菲,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心魔9
芳菲没有答应。
“芳菲……你帮我劝劝父皇,叫他趁这次辩经大会,祭祀一次大神好不好?举行规模盛大的大祭,告知天下人,让天下人都感受到我们对大神的虔诚……”
她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这一次,是陛下和神殿的对决!
而不是陛下向神殿的妥协。
大祭司举行辩经大会,集中天下的神职人员向陛下施压,如果陛下竟然荒唐到主动为大神举行盛大的全民公祭,岂不是相当于自己跪下去让大祭司打耳光?
太子见她不答应,眼神更是热切:“芳菲,求你了,我还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你这一次,就帮帮我,好不好?我最近夜夜噩梦缠身,每天每天醒来,梦里都是自己头断了,四肢断了,无穷无尽的敌人……太可怕,那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一定会有巨大的灾难再次降临……如今,玉屏死了,下一次,也许就是我了……芳菲,我很害怕……我怕的不是死,而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我宁愿上阵杀敌,浴血疆场,也比这样每天惶恐不安地活在恐惧里来得痛快……芳菲,你帮帮我,父皇听你的,只要你劝他,他什么都会听……”
芳菲后退一步。
太子上前一步。
后面就是窗户,身子已经压在褐色的厚重的帘子上,再也无路可退。
可是,太子的脸依旧那么狂热,眼里燃烧着一种强烈的祈求,仿佛一个在黑暗里行走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一点灯火,便飞也似地跑过去,牢牢地——趋向光明,那是人类的本质之一。
芳菲这才明白,殿下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他完全被大祭司附身了——不,是被魔鬼附身了!
在他的心底,只有一只魔鬼!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心魔10
如果说,早前的他,还在太阳死了的恐惧里徘徊,现在,随着李玉屏,他的亲密的妻子的死亡,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彻底相信了大祭司的判断——他认为,是大神杀死了李玉屏!
既然大神可以杀死李玉屏,那么,大神就可以杀死任何人!
甚至陛下,甚至皇后!
甚至他太子本人!
人的生老病死,她想告诉他,其实跟大神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是报应。
可是,她说不出来,她此时完全无法解释,也讲不出任何的大道理。
“芳菲……”
他的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吹到她的面上,眼光那么急切,她甚至能在那血红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芳菲,我求你了……我不想再活在这样的恐惧里,我们是大神的仆人,我们受恩于大神,不能对抗他……唯有匍匐在大神脚下,我们才能获得救赎……我们该信仰,而不是推翻他……芳菲,请你相信我,只要恢复了祭祀,大神一定会宽恕我们……他们一定会的……北国,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