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脸色微变,道:“恐怕……”
只见两名“撼天堡”壮丁,匆忙人报:“不好了,元大侠和江公子,就在离堡半里不到的‘古今栏’附近出了事……”
“我去看看。”壮丁的话未说完,追命已似沙漠里的水气一般地消失了。
黄天星闻得有人竟敢在东堡附近下手,简直如同捋他虎髯,气呼呼的捋起长衣,大步而去,叶朱颜、司徒不、奚九娘、敖近铁都紧蹑而出。
厅中只留下殷乘风、周白宇和霍银仙。
殷乘风在沉默中一跺足,向周白宇说了一句话:“周城主,你我相交匪浅,求义求利,是正是邪,为敌为友,全在你一念之间,望你善加抉择。”
说罢,也似一阵闪风似的掠刮出堂外去。
大堂外的秋风刮得像被急急追踪似的,有一棵树,只剩下几枝光秃秃的枝扭,让人蓦然升起有一种冬临的感觉。
伸出来的手指,如果沾了水,在堂前一站,很快就让劲风吹干;琥珀色的酒泛漾着灯色的暖意。
霍银仙忽毅然道:“你跟我来。”她像燕子划水一般掠了出去。
周白宇跟着掠出去,他的身形刚飘起的时候,就瞥见一块落叶,在空中划着无力的圈圈下降,他感觉到自己的志气也如落叶。
但他又不能不跟去。
他们未久便来到了“撼天堡”后的一处菜圃,一行行的小上堆长满了茁绿肥厚的芥兰叶,每瓣至少有婴儿脸庞大小,很多小黄蝶翩翩芥兰花上。
芥兰畦地之后,有一间小茅寮。
这是东堡躬耕自食的菜园,小茅寮是供给播种时候的工人休息用的。
霍银仙本来只想往黄天星、追命相反的方向而走,因为蓝夫人与周城主都是“撼天堡”中的熟客,所以堡中壮丁都没有阻拦或盘问,霍银仙要找一个无人的所在,就来到了此地。
她像行云一般止步,周白宇在她身后三尺之边停下,鼻端闻到霍银仙如瀑乌发,在疾行时飘扬的清香。
霍银仙停住,痴痴的望着菜园后那座谈蓝色隐然的山。天空有几只悠闲的飞鸟,衬托得蓝山下的村落更是柔静。
霍银仙幽幽地道:“山的后面,便是伏犀镇,那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地方。”
她徐徐转过身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找谢红殿?”
周白宇痴痴的摇头。
“我去问谢姐姐,我想把你杀掉,谢姐姐说,那是没有用的,你死了,元山也没有胜,元山要的是胜利,她只是告诉我这一点。”她咬着下唇说。
“但是你——”
“我答应她改变原来的意念后,前思后想,仍不放心元山和你之战,所以我到江畔的路上等你经过……可是没想到,差点受了‘叫春五猫’末氏兄弟的污辱,真的让你救了我……”霍银仙垂下了头,夕阳照在她侧脸,从耳垂至头际掩映着乌翼一般的发,美得令人看不清楚她的面目。
“我几次想动手杀你,但都……”她低声得像夕阳沉近山腰。
周白宇上前一步,他的喉头滚动着声音,却发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害了你……”霍银仙的声音倏然止住,因为周白宇的手,已有力的搭在她柔弱的肩上。
“我愿意。”
两个人在夕阳映在眼瞳里的一点灰烬般的暗红,互相凝视,久久没有语言,只有晚风拂起鬓上发掠过耳际的轻响。
残霞替黛绿色的芥兰叶上,涂了一层胭脂色。风徐过,周白宇忍不住把脸趋向霍银仙的粉腮。
“我不能再对不起我丈夫……”
“我明白。”
两个人的声音在黄昏景致中都是凄落的。周白宇只来得及看到,霍银仙鬓侧背着夕阳光照映下几络镀金般的发丝,忽轻轻颤动了一下,便感觉到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一下子深入胸膛箍住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发出声音,低首看见自己的白衫,并不是因为夕色而是因为血色而红了,霍银仙徐徐拔出沾着血雪亮的怀剑。
周白宇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了开来,“也许……”他喘叹道:“你早该杀了我……”
霍银仙寒白如霜的脸,在夕照中看缓缓扑倒的英伟身躯,然后,向蓝山用一种缓慢的决绝,跪了下来,把剑尖递入自己的心口,脸上的决绝之色愈渐平淡……
黄昏的风,仿佛带着艳红的彩笔,把芥兰叶子涂得醉红。
谈亭会 第十回 血染古今栏
一
追命赶到“古今栏”的时候,血案已经发生。
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一个是江瘦语、一个是元无物。
蓝元山不在里面。
追命一看,江瘦语被一箭自后穿入胸膛贯出,已返魂乏术。
元无物右胸c了一箭,探脉之下,还有气息。
追命立时把源源真气,输入元无物体内,元无物无力地睁开眼睛道:“……暗算……箭……”就急促地喘起气来。
追命急问:“蓝元山呢?”
元无物无力地道:“追……追丢了……”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追命正想替元无物拔箭疗伤,黄天星等人已然赶到,都教这景象吓了一惊,奚九娘捋袖道:“我来。”追命知他深研医理,便把元无物交给司徒不搀扶,由奚九娘替他治理。
黄天星气得银髯翻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在古今栏里下手,是当我东堡无人么!”
司徒不忽道:“他们两人,看来是一前一后,被人暗箭所伤,但他们的武功,非同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