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道:“东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走时,我明明记得曾拜托你莫将我行踪告知他人,才短短几月便为我请来了如此大的人物?”
东风尴尬地挠挠头道:“这次仅想着让菁儿早些找到家人,倒把这话给忘了。”
我淡淡笑,将眼睛从他脸上转开,低声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余光看到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我却冷冷一笑,未再看他,径直往厅堂走去。
屋中师兄与陈平聊得正酣,见我进来,便住了口。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拳道:“在下可是打扰了老先生的谈兴?”
陈平笑道:“怎会?老夫正要找二公子请教一些事情。”
我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老先生要说何事?”
陈平看看师兄,笑道:“先生怕是该忙活营生了,那老夫便与二公子进屋去聊何如?”
师兄淡淡道:“老先生请便!”
我轻笑,随他一同走进他昨夜歇息的客房中。路过东风身边时,他疑惑地看着我与陈平,眼中却是复杂与猜忌的神情。仅一瞬,我便与他擦肩而过,来不及仔细琢磨,已到了客房坐定。菁儿端上来一些茶点,她知道我早上起来必定会饿得发慌,这也是气血亏的一种症状。
陈平示意菁儿退下。
我瞅着一堆平日爱吃的东西却没有胃口,只是微笑着看着陈平,以不变应万变。
陈平却显得甚是悠哉,拿起一块地瓜饼轻轻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半晌叹道:“好吃食!公子府上竟有这等烹饪高手,不知此乃何物?”
我轻笑,难怪他不知,这是我按照自己的记忆,让福婶仿照现代的手法所做,我淡淡笑道:“山野中人,粮食本不够吃,便用番薯做了一些糊口的东西,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陈平拿起茶水,冲下口中残渣,笑道:“公子果真好雅兴!”
我笑笑不语。
陈平静静看我半天,道:“公子可知老夫为何人?”
我笑道:“老先生自是菁儿姑娘的姑丈,在下怎会不知?”
陈平有深意地看我半晌,道:“老夫说个故事,公子可愿听?”
我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陈平笑笑,缓缓道:“老夫年轻时乃是当地一fēng_liú男儿,虽不得志,但这相貌却是远近闻名。”
我颔首,即便是今日已有了老态的他却也仍是fēng_liú倜傥之风姿,年轻时自不必说,只怕比师兄都要强上几倍。
陈平眼中有些许得意,又有些许怀念,慢慢道:“不过,不知为何,老夫一直不得志,惶惶数年,竟连营生也混不得。”他有些自嘲地冲我笑笑。
我微笑,坦然看他。
他隐去那一抹尴尬,又道:“正当无计可施之时,老夫却遇到了一位异人。那时正值隆冬,老夫见那先生仍穿一单衣,以为是与老夫一般落魄之人,便生了怜悯之心,执意将自己身上的破袄赠予他穿。那先生看着年纪不大,但却甚有方士的了然。收了破袄,问老夫是否正走霉运?老夫尴尬应诺。那先生便为老夫指点了三条路。”
我听着稀奇,不由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只见陈平说到此处顿了顿,问我:“公子可知是哪三条路?”
我笑道:“在下一介凡夫又怎能猜到仙人的心思?”
陈平颔首,道:“老夫也正是如此,不仅当时未猜出先生深意,如今过了许多年竟也未能猜出。”
这老头,卖什么关子。我又不好追问,也只能听他边发感慨边讲故事了。忽然,我脑中闪过一道光,此情此景怎会如此熟悉?仙人?男子?指路?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我想到了那夜诚伯将我掳到野外对我讲的那个故事,竟与今日所闻如此相似,难道……
只听陈平低声道:“这先生当日对老夫说,若想有作为,须做得三件事,这头一件便让老夫作了难。先生要老夫无论如何也要娶到张家女儿,此女便是菁儿的姑母,老夫如今的贱内。公子或许要说了,老夫当日那般落魄有妻应已不错,又为何作难?呵呵,公子不知,内子当日乃是当地有名之人。这名气却不是因她美貌端庄,而是她先后嫁过的五位夫君竟都死于非命。当地传说她乃是天生克夫之相,谁娶了她谁便难活长久。”
我淡淡道:“老先生如今与尊夫人不都甚好么?”
他叹道:“这正是先生神奇之处。当日老夫心想,若娶得张家女儿为妻,fēng_liú几日,死便死矣,反正如此落魄的活着与死区别亦不大。不想,老夫前去求亲,岳丈竟一眼相中了老夫,生生促成了这桩姻缘。而老夫也随内子得了不少好处。”
我淡笑。
他又道:“先生的神奇还不仅此。他与老夫所说的第二件事是若老夫能见着一个人便要誓死跟随!先生……先生这条路指点得真是让老夫终身受益,子孙也享用不尽。公子可知先生要老夫效忠之人是谁?”
我心透亮,又有些发糁,他说这些是何意?我心中思索,嘴上却淡淡道:“老先生真是高看在下,在下又怎能猜出?”
陈平深深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先生当日对老夫道:‘他日你若能见一刘姓莽夫,无论他如何贫贱,无论他如何待你,都要誓死跟随!夫在时跟夫,夫若不在便随其妻!’当今能给老夫享受不尽荣华之刘姓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