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恍惚。奚梓洲坐在那里,身体的轮廓有些模糊,就像笼罩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萧晏努力地抬头想看奚梓洲的手,却发觉他手中空空如也。
再看自己身上,刚才仿佛被深深割开过的地方,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奚梓洲究竟是拿什么在他身上划来划去的?
奚梓洲伸出一根手指在萧晏眼前晃了晃:“将军,能看到了么?”萧晏点头,苦笑,“你不必如此。我问你……”
奚梓洲当即坐直,居然摆出侧耳聆听的姿态。
“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奚梓洲替他拉起衣服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快地为他系上了衣带。
“四年前先帝已经下诏,我不可以和任何朝廷命官见面——连来探监的人都不能见,要是有人胆敢与我通消息,那是要当场格杀勿论的,你说能有谁来找我?”
萧晏却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言:“你不用辩解——我知道一定有人来找过你,而且这个人必定是有求于你——我猜猜看,这人求你的事情,必定是和我有关系的,不然你不会这样大费周章来吓唬我。他……是要你来劝我……答应什么事情吧?”
奚梓洲往门外看了一眼:“我看将军你是被关得太久,闷得胡思乱想了。我今晚的来意我不是早就说了么?是为了让将军你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君前失仪,吓坏了那一位,可就不好了。”
萧晏叹息一声,挣扎着抬起头来正正望向他:“咱们说清楚点吧。你想让我害怕……怕死,让我想活下去,让我——哼,你不可能白白替别人做事,我倒是好奇得很,他们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跟你交换条件呢?金银财宝,你要了也没处花;美女么,你又不爱;珍奇玩物么,小王爷你什么没见过?但是看那些人监视你这架势,除非是皇上开口,否则没有人能放你出去——难道说,他们还能送几个身强力壮的死囚给你不成?”
奚梓洲瞪他一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晏忽然觉得,奚梓洲好像变了。仿佛是一根即将腐烂尽的木头,忽然又长了个滴着露水的嫩芽——看得他心颤。
奚梓洲当然看不出萧晏的心思来,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去。他把萧晏的裤子也拉了上去,“萧将军你是想多了,你也太小看我了——要死囚我这里有的是,还用的着别人送?我除了这个,也就没别的爱好了,哪那么容易就被人收买了?我这辈子……是没什么盼头的……”说着低头促狭地在萧晏腰上重重摸了一把,“无欲则刚啊,萧将军!”
萧晏微微一笑,脑子里只惦记着他刚才那莫明其妙的笑,暗想这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非但半点没有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反而还莫名其妙地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知道此处隔墙有耳,你也不方便说透……我却可以明白告诉你,无论你如何吓我诱我,都是不行的。上次你说得对。我不能马革裹尸,固然是一个遗憾;可我也不想苟且偷生——隐匿山林也罢,另投一主也罢,都不是我要的,那样我会生不如死。何况,我不想连累我的家人……”
奚梓洲无可奈何,撅起嘴唇正要再说点什么,萧晏突然又说:“你当真是什么盼头都没有了么……那么……”奚梓洲猛然抬头。萧晏定定地看着他,望进他那掩饰不住满满的喜色的眼里去,用最小的声音问:“崔徽之呢?”
这一回,奚梓洲居然没有像前几次听到他提起崔徽之时那样动怒。他只是弯着眉眼微微一笑,“将军,好好的又提他做什么?现在我说的,是你的事——”
萧晏脑袋往后一仰,逼着自己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你连在那种时候都能叫出他的名字来,我就不信,你真的无牵无挂,别无所求……”
奚梓洲俯身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两张脸几乎贴到了一起。
“你听着……听好,你要想好发无损地呆到行刑那日,最好不要在我跟前再提这个名字!”
表面上仍旧是以前那样的暴怒,仍旧是咬牙切齿的威胁,可是萧晏听在耳里,怎么听都觉得多了点,兴奋——那种过年前期待新衣服和糖果的孩子才会有的兴奋;又带了生怕什么秘密被别人撞破了的焦躁。
萧晏突然发觉可能事情不妙。
奚梓洲身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
“小王爷请息怒。”
韩谦的声音在这时竟似有着莫名的镇定功效。他的手随即松开了,而奚梓洲只是撇了撇嘴,却没有再动粗。
就在此时,韩谦朝萧晏用力挤了挤眼睛,“将军,请勿多言。”
他一眼瞪回去,再看看奚梓洲,突然想到——难道——
他朝韩谦使了个眼色,长叹一声,慢声说:“奚大人……我不管是什么人来找过你,也不管他们要你做什么……可是如果你们之间有交换的条件,如果那人答应你的条件,是和……崔徽之有关,那么我劝你是不要轻信的好——因为不管来找你的是什么人,不管他官有多大——就算他是皇上,他也不可能——”
韩谦的手闪电般重重落下,萧晏的声音嘎然而止。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了,却仍旧挣扎着用力仰头,张大了嘴巴在动。奚梓洲一直撇着脸摆出“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架势,这时忽然起疑:“你……你要说什么?”
韩谦的手指再敲到了另一处穴道上,萧晏彻底是动弹不得了。“小王爷,咱们还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