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来,司马贤的一点小恙,这两三日间探望其病情的朝臣已经不甚枚举了。
楚王的声名之势可见一斑。
萧纵揉了揉额头,再次朝太傅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自己的名声,他不过年少时不得已做了点不上台面的事,这都十年过去了,还人人记挂着,任他如今怎样弥补,都不能把那色字从脸上扒下去。
想到此处,萧纵更无奈。
萧纵无奈了片刻,敛起心神,对静候的韩溯道:“司马贤一入皇城就造了这么个深得人心的声势,朕不管他是不是有心给朕施压,总归由始至终朕不能让他出事,也不能让楚王有任何起兵谋事的由头。韩溯,朕指派在竹湘院的护卫再强干,防的只能是明抢,那些个暗箭才是防不胜防,你下去着京兆尹把司马贤身边每个人仔细盘查,便是他从楚王府带进京的随侍都不能落下。”
萧纵下了令,端起茶杯正待喝口茶,却听座下韩溯平静道:“皇上放心,臣早先已经交代过京兆尹。”
萧纵一愣,没待开口,便听韩溯接着道:“此事京兆尹正秘密查办,司马贤身边任何有疑点之人,过不了今日都将进刑部大牢受审。”微微一顿,又道,“刑部王陵的手段,皇上尽可放心,若司马贤身边真有不轨之人,其背后主使王陵若问不出来,便无人能问得来。”
萧纵仍然有些愣,他看着太傅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脸,那张脸神色冷静,斯文依旧,儒雅还在,确实与往日无异,但不知为何,萧纵觉得太傅浑身都透出一股子隐隐的冷峭来。
“你……何时作的指示?”
韩溯看着萧纵,“司马贤进京前。”顿了顿,淡淡瞥眼,“臣自作主张,皇上心下不悦?”
萧纵愣了愣,道:“没有。”
下意识地将面前自认为已经十分了解的太傅上下打量几个来回。斯文惯了的人,突然雷厉风行起来,萧纵想,他只是有些惊讶,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韩溯看着萧纵,轻轻扬唇,笑道:“臣说过愿为皇上分忧,皇上不会真以为臣只陪皇上喝个茶,看看景,弹首曲子,就算是为皇上分忧了吧。”
萧纵忙道,“自然不是。”
“那皇上现在瞧着臣,一副好似瞧着个陌生人的模样是为何?”
“这个……”萧纵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溯自年少以来一直以诗书才情名冠天下,自他弱冠之年授拜太傅,入仕为官,萧纵第一回见他便认定他是本朝无双的雅士,无人能出其右。
雅则温和,温和之人现在突然变得貌似不温和……萧纵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韩溯那厢看着萧纵喝茶,淡淡瞥过眼,没追着萧纵再问什么。
第二十四章
司马贤进京,萧纵照例安排设宴相待,不过因着楚王公子突如其来的一茬小恙,皇宴便往后延了延。待到宴席重设,已经是司马贤入京七八日后的事。
这七八日间,京师一切尚算安好。除了一干朝臣们在金殿上表现的对楚王无比安心的模样,让萧纵有些不痛快之外,剩下就只有一件事情让他觉得闹心。
前日,他安排在东行馆外的侍卫来报,秦王病了。
秦王在连着折腾自个儿亲卫半个月后,终于把自己也折腾倒了。
据侍卫所言,秦王是在跟亲卫练武,撂倒了一干子狻腾营猛将之后,突然倒地不醒人事的。他立刻往东行馆里赐医赐药,御医诊治后回来禀告,秦王在雨中淋了太久,并且练武透了体力,才会突然倒下。只要祛了热度,修养几日便可痊愈,无大碍。
他听到那样的消息,真的很闹心。
前段时日,他初闻那个男人在行馆里折腾人的时候,对西北战狼的这番举动就摸不透,这下战狼把自己虐待成那样,他就更加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
萧纵端着酒盏,心不在焉朝底下看了看。此刻,龙吟宫里烛火辉煌,众人酒兴正酣,大殿中央舞姬水袖飞扬,彩衣翩翩,动人丝竹,悦耳绕梁。
这场为迎楚王公子而设的宴席,正当是热闹的时候。
萧纵下意识地朝侧面空着的长条坐席瞟了一眼,那席位本是为秦王而设,只是,秦王因着那折腾出来的病情,并未到席。
萧纵心下有些烦堵。
司马贤进京已有数日,诸事相安,那男人似乎当真在信守着他的诺言。
“皇上,微臣敬您一杯。”阶下一道低悦的声音传来。
萧纵微微一怔,从秦王的闹心事中缓回神,朝下首看去。
舞姬已识趣地暂退一旁,一人长身立于殿中央,白绸袍衣衫衬着颀长的身姿,气韵自生,一张玉面,眉眼带笑,艳若桃李,正是楚王二公子司马贤。
萧纵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弟,目光下意识的在人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他对人样貌向来不会太过留意,皮囊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好看不好看,也就是一层皮而已,剥下那层皮,谁都是一样。但眼下这个表弟,他却不禁多看了一眼。
司马贤生就一张绝色脸面,细眉凤目,薄唇高鼻,下巴尖尖,这样女子比之不如的样貌,生在一个男子身上,衬着高挑的身量,却似乎浑然天成,丝毫不觉半分女气,眉宇之间一抹淡淡的阴沉之气,更添得那张好皮相上有几分威严厉色。
司马贤立于阶下,端着青铜酒盏,道:“皇上,微臣这一杯,乃是替父兄所敬,微臣之父与兄长多番提及欲进京面见陛下,叩谢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