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刘逸雄一听是梁冬哥,顿时头大,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夜来香……吐露芬芳……
侍从察觉出刘逸雄的不快,试探道:“要不……打发了?”
刘逸雄从鼻子里冒出一滚白烟,少不得埋怨了两句:“打发?打发得了吗?这老周也真是!说是给陈怀远个下马威,结果差点出人命。谋杀一个中将,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老刘的脑袋就是钢做的也得给嘣了!”说着抬手关了一边的留声机。
“那……反正在咱的地,不如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小侍从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比划。他穿着军装,可毕竟不是正经军人出身,做事还是脱不了一身的匪气。刘逸雄有时候还端着,这些底下的喽喽就不大注意这些了。
刘逸雄抬眼瞪了他一记,抬手就用烟杆子在他脑袋上咚咚敲了两下,怒道:“陈怀远这秘书,水深的很,神不知鬼不觉?他要真出事了,南边两个团就先扑过来!日你家仙人板板哟,尽是狗屁倒灶的破事!滚!……回来,去把人叫进来,再滚!”
小侍从也没想到刘逸雄会发那么大的火,招呼了梁冬哥进来就忙一溜烟地躲出去了。
刘逸雄才从太师椅上坐直了,就见梁冬哥进来朝他敬了一个礼,心中暗叹这个中央军里的青年人果然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就这精气神,自己身边的人没一个比得了。
刘逸雄抬手示意,但没站起来,也没回礼,只淡淡道:“梁秘书在为陈师长的事心烦吧?放心,明天出发去叙永,就什么都明白了……后生别客气啊,坐,坐。”
梁冬哥顺着刘逸雄的手看到一边的一个矮凳,心中冷笑,知道这个刘逸雄现在被闹得进退两难下不来台,又不肯拉下面子示弱,反而比之前更难搞了。
梁冬哥虽然心中不爽,但嘴上一团和气:“师长厚爱,卑职不敢逾矩,还是站着显尊敬。这次我家先生出事,卑职对去叙永心里有点想法,先生曾和我说过,刘师长乃军中前辈,蜀地一代俊杰,深慕之。所以卑职特来请教一些问题。”
刘逸雄不耐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懂了,便使了眼色让身边人都退下,这才懒洋洋地躺回太师椅上,看起来混不在意似的开口搭话道:“我知你长官对你有嘱咐,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梁冬哥站在他身后,见不见刘逸雄的表情,只见椅背上飘出屡屡白烟,知道他这番姿态是不准备示弱,心中不免觉得这人有点不识好歹,又不得不耐了性子讲:“卑职斗胆一句,刘师长不必见外,卑职跟先生通过气,刘师长想要什么,顾忌什么,先生都交代过卑职。这次刘师长和先生相谈甚欢达成一致,本是彼此体谅,各取所需的好事,谁曾想却闹了这么一出事故……”
刘逸雄听到这里不禁绷起了神经,一边赞同梁冬哥的话暗自后悔让周正同做什么“示威”,一边又惊又怒以为梁冬哥这是要跟他撕破脸。
“……好在先生有惊无险,这事,若要真心遮掩,倒也能遮掩得过去。”
刘逸雄吊得老高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梁冬哥这话的意思,摆明了说,就是这事闹大了谁都不好看,不如各退一步。但梁冬哥这话说得有些“绕”,没直接说各退一步,而是暗示了一堆你刘逸雄“不识好歹”,然后说你如果肯“真心”合作,那就还有救,否则你“想要什么,顾忌什么”,就都不能如你的愿了。
刘逸雄二十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来,不是梁冬哥三言两语就能镇住的。梁冬哥只听太师椅上传来刘逸雄老神在在的叹息:“梁秘书这话说的,好似本座不心诚一样,不心诚我又做什么跟你们师长谈这么久?可往白了说,你,或者说你们预五师,能拿出什么跟我换这川南八县?我第十八师虽说是一个师,但也有两万余人。中央军来打过几次,也奈我不得。”
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陈怀远能拿家国大义压刘逸雄,能扯兄弟交情劝刘逸雄,能跟他说“现在比不得十年前”,可梁冬哥不行。梁冬哥知道,刘逸雄现在不仅仅是抹不开面子,而是朝梁冬哥示威来了——梁冬哥想在到达叙永前彻底说服刘逸雄转交驻防,刘逸雄也想在再次期间,利用陈怀远不在的空隙,胁迫梁冬哥让预五师的两个团后撤,解除威胁。
“接防的事,本是先生跟刘师长谈,卑职插不上嘴。但卑职以为,刘师长总归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梁冬哥只得搬出陈怀远来,但也知道,刘逸雄自负,又身居高位,是个会起事的主,不可能拉下脸来耐住心思听你一个小人物说是说非。
一开始梁冬哥这么绵里藏针的,给他一定的压力,也是占了他进退两难心境不稳的便宜,但后面的话就不能说得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