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万万也料想不到,何燕常说要他一同回去教中做教主夫人,竟然并不是玩笑。
前来接何燕常回教的人其实共有五人,都是极面生的少年,想来是在山中徘徊已久,只等今日了。
一朝得了何燕常的允诺,片刻之间便备好了马车,在柴门外恭候。
何燕常捉住他的手腕,带他一同出门,对着门外的那些少年吩咐道:“这是我契弟,此番回去,把他与我一般的对待,若是稍有差池,便是对我的不敬。”
少年们似乎都略有惊恐,沈梦也怔了一下。
往日在教中,他从来不曾见过何燕常如此的说话。何燕常对下属都极为纵容,几乎不怎麽管事,便是教中服侍他的人有所怠慢,他也并不怎麽在意的。
如今却说出这样有几分严厉的话来,沈梦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只是回过神来之後,晓得他说了甚麽,不由得满面通红,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出,只好强按怒火,抿口不言。
大约是费清吩咐过了,几人日夜疾驰,竟然飞速的赶回了教中。沈梦想起之前这几人压低的话语,猜测必然是庆王府有所行动,不然若只是寻常的江湖事,不会惹得费清如此不安。
沈梦一路之上都在暗暗的琢磨那把麒麟刀。
当日在教主宫中得了那把刀鞘,他曾在灯下细细的看过。刀鞘花纹繁复细致,与他往日见过的兵器大不相同,绝不似江湖人的手笔。又想起庆王府苦苦追索此刀,便觉出其中必有关联。只是所知甚少,其中的关节他一时还理不明白。
沈梦想起何燕常暗藏在这鸳鸯双刀之中的物事,那物极薄极轻,彷佛金箔一般,只是看他随意的折起,又不似金箔,所以心中疑惑。只是当时事出突然,不过匆匆一瞥,并不曾看真,於是此刻懊悔非常。
他们一行人回至教中,沈梦随他走下马车,看着旧日熟悉的草木楼阁,无一不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的,心口便微微发颤,竟然有些恍惚。
何燕常将他的手握住,毫不避讳的带着他拾阶而上,一步步踏入山门。沈梦眼望着山顶的教主宫愈来愈近,便愈行愈缓,双腿犹如灌了铅水的一般,竟然丝毫迈不动。
何燕常便笑,问他:“怎麽,不敢入我这魔教之宫?”
沈梦看着身後远远的跟着若干教众,又看石阶上费清已率人匆匆来迎,若是说心中丝毫不惧,只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低声说道:“你若是还记得当日山中之誓,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去。”
何燕常笑了一下,说:“小鬼,怕甚麽?自然都是记得的。难道要我在这里背与你听麽?”
沈梦心里一动,正欲开口,便看到费清已走到不远处,高声的唤道:“教主!”
沈梦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慢慢的站到了何燕常的身後。
第八章五
当日他带伤入教,教中之人不少都听过他的声音,费清怕是也曾听过的,若是开口,只怕会露出马脚。为今之计,只有在人前低头敛眉,闭口不言,等到拿到那金箔之物时,再速速的远走高飞才是。
费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还在石阶之上,就颤颤巍巍的要下跪行礼,何燕常是目不能视,只是听到声音,便问:“费长川?”
费清躬身要跪,何燕常却立刻伸手扶住他,沈梦见他双目失明还行动自如,心里竟不知甚麽滋味。
费清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游离片刻,又落在他腰间所挂的雌刀上,似有疑虑,却连一字也不曾提及,只是说道:“教主,有桩要紧的事,非要你回来定夺不可。”
何燕常松开了手,微微笑着问说:“究竟出了什麽事?看你慌得这样?”
费清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说:“在这里讲?”
何燕常“嗯”了一声,说:“无妨,但讲便是。”
费清便清了清喉咙,低声的说道,“庆王府的小王爷着人送过信来,指名要教主过目的。”
何燕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远处石阶上候着的众人都不知教主为何突然发笑,就连沈梦和费清也有些琢磨不定,僵了一僵,不敢贸然开口。
何燕常笑过之後,才说:“信里说甚麽?”
费清略显尴尬,半晌才说:“他信里说,他手中有罗姓男子一名,是教主旧日相识,要教主拿一样东西去换。”
沈梦心里暗暗一惊,想起那一日假扮何燕常,在庆王府中救他一命的那人。当日在庆王府中,他便猜这人便是前任教主罗铁生之子,何燕常旧日的好友,罗俊青,不然如何扮得如此之像,连剑法都如出一辙?若不是相熟到不分你我的程度,绝然不会如此。
何燕常听说罗俊青落在庆王手中,大约也是出乎意料,反问费清道:“他信中原话如此?”
费清连忙点头,说:“只字不差,分毫不错。”
何燕常微微皱眉,又问:“你着人去看过了?果然是他?”
沈梦想,他问费清,那便是费清也认得那人了?心中谜团更甚。
又见他说话丝毫不避讳自己,又想起从前在这山中,纵然得他应允,处理些许教务,比起今时今日,却是天差地别,心里竟有些恼怒怨恨起来。
费清迟疑片刻,又看他一眼,其馀教众都在远处静候,只有沈梦紧紧站在何燕常身後,寸步不肯後挪。
何燕常虽目不能视,却也察觉到了费清的犹疑,便说:“不妨事。”
费清垂下了眼,声音平平的说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