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在浅水区赤脚划水走了几步,头顶高温的太阳金黄炙热,他感到被晒得有点虚脱,似乎下一秒就要在这片铅海里被晒化成一摊人泥。
他真应该等傍晚再来的。韩信想着,举起手机拍照,他手心里出的汗让机身变得滑溜溜的,他小心地调整拿手机的姿势,防止手机掉进海水里。
……
画面上真是什么都看不清啊。韩信抹了一把汗,不管他怎么改变拍摄角度,手机屏幕上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团影子,似乎画面永远处于背光状态。
周围环境太过明亮,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都拍了些什么。他收起手机,心想自己是不是该买架专业的相机了,真亏那个银狐能忍受自己毫无美感的风景照那么久。不求能拍成国家地理杂志的水平,起码能让人看清楚画面上都有些什么吧。
韩信踩上凉鞋,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一老人在兜售贝壳珍珠。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海边照片拍得不好,不如买点朱贝送给银狐,便走过去向老人问价。
他蹲下来,仔细看过那些珍珠,虽说都是真的,但是明显没有经过精加工,远不如珠宝店里的那些圆润明亮,大小均匀,这样粗糙的珍珠若要送人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他心下一惭,改挑了一只硕大的白螺壳,看上去倒也别致可爱。
老人笑呵呵地,脸上的褶皱缩成一条条浓黑的线,说话间带着浓重的本地音:“老板选得好,白螺,平安吉祥!”当地小商贩喜欢把客人叫老板,韩信倒也听得懂。
他拿着螺壳,只是笑了笑,付钱走了。
一天前,某条海船上,李白已经带着制作组结束了在涠洲岛的拍摄工作,正在返回北海的码头的途中。
那时恰好韩信给他发消息说:“小白狐我也很喜欢,它很可爱。”
李白呆愣地眨了眨眼:……
脸有点热是怎么回事。忽然想扔掉手机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不妙的是,由于刚才作死地一边看着手机打字船体又一边摇晃不止,身体里忽得涌起一股恶心的反胃感。
这是他……晕船了?
李白死死抓住扶手,他很想否认自己晕船了的事实,可是浑身的难受劲告诉他——他的的确确是晕船了。他赶紧放下手机不再看屏幕,一转头,他看见几个模特也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也不舒服。
突然一个浪花拍来,船体猛然颠簸,李白本来已经头昏脑涨,没忍住干呕了一下。他这几天吃得实在太少,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只感觉有微苦的胆汁味泛了上来。旁边工作人员立刻惊慌地问他怎么了,他一低头,不想被别人看见脆弱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手叫他们走开:“我没事,你们歇着去。”
苏夏见他面色苍白,有些担忧。她包里本来备着晕车晕船药,但如果这时候给李白,肯定是一通骂。这药从来就是给其他工作人员准备的,李白自诩“铁人”,他向来讨厌从一脸同情的非医务工作人员手里接受任何药物。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一种对他人愚蠢施舍的成全,更是一种把生命健康交给非专业人士的莽撞。
苏夏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犹豫片刻,开口道:“总监,您妹妹说是明天要来。”
李白抬起头,脸上还余着冷汗,有点惊讶,说:“小月圆?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在上学吗,怎么又到处跑?”
本来李月圆只把自己要来看哥哥的消息告诉给了苏夏一个人,让她千万不要说出去,好给哥哥一个惊喜。苏夏和李月圆素来要好,听说她要来,苏夏还高兴了好久,这也是她最近显得有些兴奋的原因。可是这时李白身体不适,苏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靠卖队友来转移李白的注意力。
苏夏报告说:“她周六来,周日回去,就一个双休日。”
李白听说妹妹要来看自己,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一时身体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随她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野了。两天休息也不放过,跑这么远。”
苏夏庆幸李白没有追究李月圆的擅自行动,要知道他平日里最担心的就是李月圆的人身安全,只要小月圆单独外出,他就得念叨半天。于是苏夏赶紧说:“她明天坐飞机来,我去接她吧。她说要给您一个惊喜,您最好装作不知情。”
李白想着苏夏去接人,自然是稳妥细致,便放心地松了口气,说:“行吧行吧,辛苦你了。”
苏夏盈盈笑道:“我们拍摄的工作算是杀青了,您正好明天空闲,可以陪她。”
“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她跑过来干什么,折腾来折腾去打飞的。”李白说,“你接她的时候告诉她,她期末要是敢挂一科,我跟她算账。”
苏夏仍然笑着,说:“这话我是传不成了。您忘了?您得装作不知情。”
李白看着苏夏的笑容,突然有种苏夏其实高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回身到包里拿出一份北海市的纸质地图,简单想了想能带妹妹到哪里去玩,边想边用铅笔勾圈了几个地点。
苏夏又汇报说:“总监,我们的样片给赞助商发过去了,反响很好。”
“嗯。”李白头也不抬,只是手指轻轻一推,修长的铅笔立刻在他手上平稳又漂亮地转了个旋儿,分外好看。
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人的认可,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