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见傅深和严宵寒,她顿时就要忍不住笑了。
当年他们母子战战兢兢地活在傅深的阴影之下,整个颖国公府“只闻大公子,不闻小公子”,如今风水轮流转,傅深再嚣张狂妄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嫁给个男人,打落了牙和血吞,恭恭敬敬地给她这个国公夫人磕头!
“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大婚之日怎么能迟到?还耽误了吉时,让这么多人白等你一个时辰。”秦氏压根没离开过椅子,装模作样地数落傅深道,“从前在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罢了,日后成了亲,可不能再这么任性。”
说着又转向严宵寒,亲亲热热地道:“梦归,敬渊这孩子娇纵惯了,有什么不当之处,你多包涵担待。”
这话说的令人作呕。满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在场的谁不知道颖国公家那点破事,都不约而同地坐直身体,支起耳朵,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傅深当即沉了脸,正要发作,却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一压,示意他别动。严宵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慢慢悠悠地道:“好说。我不担待,还有谁担待。”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嘲讽,联系前因后果,在场诸人都以为他是不满于这门拉郎配的亲事。
只有傅深,听出了一股隐晦低调的瞎显摆和独占欲。
他胸中怒火瞬间消歇,嘴角不甚明显地一弯,顺着严宵寒扶着他肩头的力道放松脊背,准备专心看戏——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还想翘个二郎腿。
秦氏显然对严宵寒非常满意,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严宵寒讨厌傅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必然与自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她和蔼而大度地微笑道:“快别站着了,赶紧来拜堂,不能耽误你们行礼……”
话音未落,严宵寒突然打断她:“稍等。”
“怎么了?”
严宵寒道:“敬渊的高堂俱已亡故,我二人该向灵位行礼,喜堂之内,为何不见牌位?”
秦氏一愣:“这……”
严宵寒继续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竟敢高踞主位、受本官与靖宁侯的礼?不怕折了寿么?”
傅深听得都想给他鼓掌了。秦氏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嘴唇和宽袖下的手不住颤抖,她万万没想到严宵寒会突然发难,有心反驳,却被他含笑瞥来、饱含杀意的一眼吓得瞬间噤声。
那可是飞龙卫!
不等她回答,严宵寒似乎已经厌倦了与她废话,冷冷道:“来人,拖下去。”
他一声令下,人群中立刻站出两个飞龙卫,动作快的仿佛预演过,抓着秦氏的胳膊将她从主位拉下来,当场拖了出去。
秦氏像是突然醒过神,疯狂挣扎大叫,然而只叫了两个字,就被训练有素的飞龙卫堵上了嘴。
“呜呜”声逐渐远去,喜堂内恢复一片死寂,众宾客面无表情,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不愧是凶名在外的飞龙卫,这也太嚣张了!
变故来的太快,电光火石之间就已尘埃落定,秦氏已被拖出去老远,傅涯方才如梦初醒,跳起来冲到严宵寒跟前,狂怒道:“无耻狗贼!你竟敢欺辱我母亲!”
他提拳便要打人,被严宵寒一脚踹飞出去数尺,踹完了才问:“这又是谁?”
傅深快要被他笑死。席间也不全是看热闹的,还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见傅涯被严宵寒窝心一脚踹的半天爬不起来,战战兢兢地劝慰道:“那是傅家小公子,侯爷的弟弟。他的生母就是,呃……刚才那位秦夫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严宵寒“哦”了一声,诧异道:“严某只闻有傅公子,不曾听说过什么傅小公子。原来竟是敬渊的异母弟弟,误会了。”
那边傅涯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听见他假惺惺地说“误会”,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他又羞又恼,烧红了双眼,摸到身边被他碰落的什么东西,看也不看,随手就砸了过去,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他这一下准头不太足,那暗器没朝严宵寒飞去,倒飞向了傅深,被他轻轻松松抬手抓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个碎了半边的瓷碗。
严宵寒还在那不依不饶地抬杠:“傅小公子的嘴未免太脏,有失教养……”他低头一看傅深手中的碗,目光落在闪着寒光的碎瓷边缘,脸顿时黑了。
他背后腾起了几尺高的杀气,阴恻恻地道:“竟敢用这等锋利之物暗害你大哥,当真是狗胆包天。”
所有人的心声简直要冲破胸膛、直扑到严宵寒脸上:你清醒一点!人家没想暗害他大哥,就想光明正大地打你!颠倒黑白也要有个限度啊!
傅深举手掩口,强忍着笑闷咳了数声。严宵寒像是才想起有他这么人一样,俯身劝道:“别动气……大喜之日,本不宜多生事端,不过你我既然成了亲,夫妻一体,你行动不便,我少不得要越俎代庖,替你管一管这目无尊长、口出恶言的弟弟。侯爷不会舍不得吧?”
他的语气温柔款款,话里的威胁之意却一览无余。
做戏要做全套,傅深面露为难:“这……”
严宵寒温和道:“飞龙卫手上有数,不会见血,小惩大诫罢了。”
傅深犹豫片刻,怅然道:“那就依你说的办吧。”
严宵寒满意地直起身,转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