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威听不见他回应,便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连盛连忙去扶。
“爹…”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着连威的手低着头默默的流泪。连威虽然病入膏肓,但脑子还算清明,见他这样,已明白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抖着骨瘦如柴的手摸上他的头顶缓缓抚摸。
“好盛儿…我的好儿子……”
闻言,连盛哭得更厉害,肩膀瑟瑟发抖,父子两都没说什么,昏暗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映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
连盛没有告诉连威他这些天去了哪里,服毒的事自然也隐瞒下来。连威也没有多问,只是强撑着精神跟他闲话家常,连盛催他休息也不肯,仿佛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转眼就到了半夜,连威实在是没精力,只好乖乖在连盛的服侍下躺好,连盛帮他盖好被子,又呆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连威虚弱含糊的声音:
“把他带回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连盛一怔,半晌才嗯了一声,临出门的时候,他低声说道:
“爹,我真离不开他”
待他离去很久,连威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仿佛呜咽一般在房里久久不散。
出来之后,连盛的心情始终阴郁,尽管身体还没有恢复,但始终没有睡意。之前连忠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连家九成的商铺都莫名其妙的转到了庆王府名下,这中间是谁动的手脚不言而喻,目前除了他之外,能接触到那些产业的只有陆向荣。想到这人,他不禁一阵痛恨,事情被连忠发现之后,陆向荣立即离开连府,转身便投靠了朱文渊,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而主谋,就是朱文渊,不……是连容!
他还记得,这个陆向荣,当初就是连容引到府上来的。以连容一人之力想搞垮连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找上了朱文渊,和他联手,再和陆向荣里应外合吞并连家商号。连容做的太绝,连威一生的心血,就这样落在了外人的手里,仅仅是为了复仇!然而,他却不能说什么,因为连容的心结,唯有这样才能解。
后半夜,他靠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没等他去找,连容便自己上门来了,依然一身素衣,带着纱帘斗笠,府里下人认出他是前阵子跟朱文渊一起来过的庆王府主簿,便没有拦他。没有在客堂等候,连容直接去了连盛房里,正好跟要出门的连盛碰个正着,连盛先是一惊,随后激动的将他拉近房里。
虽说那夜差点出了悲剧,但那个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的简陋婚礼依然存在,两人一进屋便相拥着吻到一处,良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连盛告诉他连威要见他,他只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有点意味深长,连盛见状,轻轻咬了下下唇,道:
“爹…爹他没多少时间了”
没等他哭出来,连容一把捧起他脸在他额头亲了一口,道:
“昨夜你走之后,我一直没睡,一夜……我想了整整一夜”
说完,他在连盛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开门就要出去,连盛一惊,连忙拉住他。
“你去哪?!”
连容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在这等我”就将纱帘斗笠戴好匆匆离去,留下连盛对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知所措。
一直走到连威的房门口,连容才停下,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推门进去。连威房里的摆设还跟他离开前一样,他缓缓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连威,再见到连威,竟没有多少感触。连容麻木的掀开脸前的薄纱,跟他四目相对,连威的眼神很明显的晃动了一下,随即抖着嘴唇费劲的呢喃了一句:
“…你回来了……”
连容没吱声,连威也陷入了沉默,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房间里一片静谧。良久,连容才缓缓道:
“等你死后,所有的恩怨都会一笔勾销,我会带着盛儿离开”
连威的脸猛的抖了一下,瞪大的眼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张着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着连容,眼中蓄满了泪水和复杂的情绪,以及即将油尽灯枯的绝望。然后,连容听到他说:
“…我不恨你给我下药”
连容依然冷漠的看着他,没有言语,但之后却听他问:
“你也给盛儿下过药吧?”
始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龟裂,连容皱了皱眉,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连威见状,心中再无一丝疑惑,沉重的叹了口气,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
“其实,那时候你不把他弄的疯疯癫癫,我也不会让他接手生意,他不是那块料…唉,你太心急,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把生意交给你打理呢……你也是我的儿子”
听到最后一句,连容眼神复杂,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连威看在眼里,眼中闪过失落,他抖着手在枕头下摸索,随后拿出一根木簪,递到连容的手边,缓缓道:
“这根木簪,是你娘死后,我留下的唯一一样她的东西…是我我年轻时亲自雕刻送给她的……你收着吧”
连容指尖一颤,瞬间握紧拳头后缓缓松开,接过了木簪,看也不看连威一眼,转身边走边道:
“我恨你,就算你死了我还是恨了,你配不上我娘,活着时候配不上,死后更配不上!”
闻言,连威无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