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从天后手中捧着李治遗诏,面对众人开始宣读,天后武则天带着众人都跪了下来,低头仔细听着。
前头都是列举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到了中间有可能是对未来皇帝的期许,这最后,才是重中之重。婉儿悉心听着,甚至闭上了眼睛,深怕错过了那个名字。
“……传位于太子李显……”
婉儿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扫过镇定自若的天后和太平公主,最后才落在了李显身上。
他成了大唐的皇帝?!
“加封太平公主食邑一千二百户,赐婚薛绍,封薛绍为驸马都尉……”
圣旨还在宣读着,婉儿的瞳孔渐渐放大,再也顾不得礼节,抬起头愤然直视太平公主的脸。
李令月听到了此处,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眉间隆起一座小山,情绪似乎是在隐忍着不发,却没有要违抗的意思,脑海中不断回想与那人告别时候的情景,心里悄然对着那人道:“司马安,司马安,本宫要食言了。”
☆、崔湜
“上官婉儿,你不陪着母后,跟着本宫做什么?”李令月寒着脸,站在寝宫门口一拂袖侧身问,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婉儿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婉儿的脸上仿佛吹过习习凉风,冷的发颤。
“公主殿下为何不反抗?”上官婉儿忽而上前一步道,义正言辞,让李令月微微怔神。“公主是天后的掌上明珠,是天皇最疼爱的女儿,如果公主不肯,谁敢逼迫您?还是您犹豫了退缩了,怕这天下悠悠众口,不敢也不肯和司马哥哥在一起?”
李令月听罢,转正身子对着上官婉儿,她站的阶梯高了婉儿两阶,于是便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婉儿。
“你还叫她司马哥哥?”
“她始终是婉儿的司马哥哥,始终是。”上官婉儿一字一句吐得分外清晰。
“哈哈哈,”李令月忽而大笑,待婉儿看她时立即敛起笑容遥手一指,指着宫殿外偌大的皇城道,“外有吐蕃求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内有父皇遗诏,皇命难为。本宫焉能负了父皇最后一番心意,去做这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那你能负了司马哥哥一片深情?”上官婉儿一语像是夏日午后的一道惊雷,突如其来又那样刺耳,“公主真的能负了自己的心吗?”
李令月一呆,捏紧了手道,“本宫这辈子,最难做到的便是从心。”
“公主在得知司马哥哥死讯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婉儿相信她听见公主要和别人成亲的时候也会是那样的心情。”婉儿摇了摇头,挑衅道,“婉儿刚开始见到公主说过一句话,婉儿说,公主您不过是个在父母之间为难的孩子,现在看来,公主真的是小孩习性,你以为你放着的布偶会一直呆在原处,等您想起她的时候可以继续玩?您错了,那个布偶自己会走,如果有必要的话,婉儿会取走它。”
“放肆,”李令月被激怒了,“上官婉儿,你敢?!”
“只要公主敢嫁给薛绍,婉儿就敢取走公主的布偶。”上官婉儿不退不让,仰头直视李令月。
“你!”李令月指着婉儿,冷下声音道:“来人,上官婉儿对本宫不敬,重打二十大板。”
上官婉儿面不改色,跪在地上道:“谢公主恩赐。”
如今天皇既薨,若是太平公主也离宫,天后那边便可势如破竹。
李令月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到最后不曾多语,仅是拂袖而去。
上官婉儿一瘸一拐地回到以前住的大院中,天后后那头有萧景占着,自己这副模样暂时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免得碍眼。等回了院中,母亲郑氏迎了出来,自从宋昭慧一案真相大白之后,郑氏便如愿回到了这里陪着婉儿。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郑氏扶住婉儿关忧道。
“母亲,我没事。”
“这哪能叫没事!”郑氏让婉儿趴在床榻上,解开她的衣裳看着她的背部,腰部位置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来得及看臀部的伤势,便扭过头抹着眼泪道,“是谁打的你,打的如此狠,是太后吗?”
“太后?”婉儿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称呼,“是呀,天后现在是太后了……”
原本该是她当皇帝的,但她却让了,是时机不够成熟,还是还有所牵绊?婉儿隐约觉得,太平公主的态度与太后的心态息息相关,母女之间的关系不可再进一步恶化下去了。
但——武则天的心思谁也不曾猜透,包括婉儿本身。
“我去拿药酒来。”郑氏道,脚步声渐远。
婉儿俯在坚硬的床榻上,下巴靠在手臂上,微不可闻地叹息。
若是公主真的嫁给了薛绍,那么司马哥哥要怎么办……
她开始头疼,萧景不是善茬,太后又天威难测,未来的皇帝又被自己拒绝过,如今是四面楚歌,每一步都要走的极为小心谨慎,否则,步步皆输。
如今,先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制诰一职虽然重要,但毕竟都是倚仗着太后的权威,实际上一点权力都没有,手底下并无实际可用的人员,为今之计只可从内翰林下手。
婉儿眼睛一亮,对,就应该从内翰林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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