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饭时分,云清雪也有些迷茫,当时,他似乎也是这样抓住了苏凌的手,然后,莫名其妙地没有甩开,而是很温和地原谅他了。
“对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怕他想起旧事认出我来,他却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手:“没事,不要用袖子擦。”接过不知何时跑进来的侍婢递上的帕子,擦了脸以后,拿着帕子发起了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缩回了落雪的怀里,他一手揽着我,不让我抖得太厉害,一面用空着手指轻轻抹掉我唇边的水渍。许是因为喝了点酒,我感觉周围的场景都慢了下来,每一个细节都能够真切地反映到我的眼中来。
“四弟听到易侯,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好在大哥向来对人宽容。”映雪颇有些兴味地看了一眼云清雪,谁不知道这个大哥是出了名的好干净?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云凌雪。
“易侯爷么?我和他的次子易笑澜有过萍水之交。”我笑着回道,“听说易家的长子易笑倾和长女笑茹原本都是陛下的妃子,只是出了点儿岔子,才……”我没有说完,因为再说下去,我自己也可能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会和易笑澜认识,纯粹是因为茗箜的缘故,笑澜身体极为不好,从小便被断言活不过十六岁,在他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将他带到了灵医谷,茗箜为他治疗的同时,我们互相认识了,关系也不错。后来送他出谷,我们自然都是极为不舍,但是灵医谷的规矩向来改不得,我的身份也不能够暴露,便篡改了他的记忆。没有叫他全然忘记我,而是让他觉得,我是在别处与他相识的凌雪。
他和笑倾有五成相像,性格却是不太一样。笑倾自由活泼,一派天真,笑澜却因为久病而有些孱弱,看起来不太容易和别人相处,却是一颗玻璃心,脆弱却纯净。
每每想起笑倾,心里还是会难过,我看了云清雪一眼,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凌,冷吗?我们先回去,好吗?”落雪感觉到了我的心情,温声帮我解围,我点点头,他便将我搂紧了几分,“既然凌雪的身子受不住,臣弟就先送他回去了。”
“也罢,凌雪不舒服,咱们就以后再聚聚,散了吧。”云清雪的语气有些颓然,他虽然还是笑着,却能够看见笑中的苦涩。想来他也很不好过,无论是笑茹笑倾,或者是落雪,或者是苏凌,最终都选择了离开他的身边。
云映雪环顾了几人一眼,也离开了,眼底却是有些淡淡的嘲讽,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
☆、紫澜
回到府里的时候,福伯从落雪府中跑过来:“两位殿下,快来看看。许公子他……”
“许公子?许长山?”我和落雪对视一眼,随即跟了过去。
客房的榻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许长山,一身白色的衣服,是福伯准备的,肩头还隐隐透出了一丝血迹。他躺在榻上,我们进去时他也没有察觉,依旧沉沉睡着。
“许公子刚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话都说不出来,似乎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想要跟两位说。老奴让他沐浴了,方才也请大夫来瞧过,说肩上的是刀伤,伤得不深,但是长途劳顿让情况有点儿恶化了。”
“你先退下吧。”福伯闻言便离开了,顺手带上门,屋里便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许长山还没醒,我们便没有打扰他,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以许长山的武功,轻易没有人能够伤到他。我和他一起去找你的时候闯过不少山头的帮派,少有人能在他手下挺过十招的。”落雪微皱了眉头,显得有些担心,“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仇家。”
“我倒觉得未必是仇家,他受了伤理应就地治疗,却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跑来我们这儿,说不定是和我们有关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还得等他醒过来才能知道。”轻叹一口气,“长山的肩上划了一道伤口,和他交手的人应该更讨不到好,想来也伤得不轻。”
…………云鹤城中,紫澜宫内,中堂的椅子上坐着的,不是邪魅的教主,而是一身黑衣的男子。他冷眼看着堂下长毯上躺着的那个红衣女子,没有说话。妖冶的眼眸已经闭起,再也不会睁开。红唇边是一丝早已干涸的血迹,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依旧是那身红色的纱裙,却因为血液浸染又凝固而变得僵硬,再也不会在她舞剑回身的那一霎那翩然飘起。
旁边静立着两排穿着白色丧服的男男女女,无人出声,有人不以为意,有人红了眼眶。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个黑衣男子,传说中的黑衣使大人时,不少人都惊呼出声。
黑衣使竟然是北国的轮尔太子,也绝不是低于教主的存在,相反的,他的地位凌驾于教主之上,一言一行都让众人必须言听计从。而此时,红衣为了保护他,和无意发现紫澜教所在的许长山一决生死,自己却反而丢了性命。
所有人都在等着轮尔发话,红衣虽然平时行事冷酷严厉,但是真心敬服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就算轮尔是黑衣使,若是处理得不好了,众人心中也会留下一个疙瘩。
“蓝衣,让你做的事情,办妥了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灵雨走出一步,低头道:“那人只要睡了一觉,就不会再想起教中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