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似乎早便明白他要问什麽,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他是你父亲,为师不会为难他的,只是劝退。虽说暂时,但还有时间容你细想选择。”
云枭冲口而出:“我只愿跟随师傅!”他咬唇按下内心激动,说出一直以来的担忧,“师傅,不要赶我走……”
“傻徒儿!”天权有些无奈,这孩子脑筋真是死板板的,他什麽时候说过要赶他走了?真是爱胡思乱想。当即曲指轻敲他脑门,道:“为师怎可能舍得云枭走呢?”
轻轻搂过云枭,看著不过六年师徒缘分,但却已让他无法放开的徒弟,天权忍不住一声叹息:“为师也有私心……你父亲想讨你回去,可是为师拒绝了……”
云枭愣住了。
原来,原来师傅也不愿与他分开的!
天权的话徐徐入耳,云枭只觉如饮蜜汁。
“为师还有一事不想瞒你。”
“嗯,师傅你说吧……”
“为师知道你娘对你有所托付……但为师希望,你娘交与你的东西,你能妥善保存,留在身上。”
云枭静静听著,略有迟疑,但最後,还是乖顺地点头。
天权凝视他片刻,并没有再作计较,只是呵呵笑了,岔开话题:“为师此去蓬莱,拿到了个好东西送与云枭,来!”他松开环抱,左手一张,掌心现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葡萄粒儿大小,看上去实在不起眼。
云枭打量此物,丸子散发出淡淡清香,教人闻了通体舒畅,不觉好奇。
天权将黑丸子捻起:“徒儿张嘴。”
云枭乖乖张开嘴巴,天权便将此物丢入他口中,看他咽下。云枭觉得一阵清凉的气息漫溢全身,却不像有什麽特别感觉。
“这是什麽?”
“输棋的彩头。”
云枭不解,还待再问师傅,却忽然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自空砸来:“好个输棋的彩头。”
天权闻声神色一凛,站起身来,向虚空中抬声应道:“贪狼,多日不见,怎有闲暇来访?”笑容如常,然而笑意之中却带严谨,云枭禁不住好奇,让平日天崩地裂都能笑著坐壁观景的师傅凝神应付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闻空中一声凤鸟高鸣,青羽翅展,降下来一只青鸾鸟。
鸾乃赤神灵之精,天上长生鸟,云枭虽闻师傅提起却未曾见过,不禁仔细打量,看此鸟有两人高,翅长两丈有余,羽翅苍青,鸿头、燕颔,嘴若钢钩,翅尾挂垂。心性一起,不禁起了骑乘之念。
天权怎会看不出徒儿的心思,低声吩咐:“这头青鸾你可碰不得,苍辂只认一主。”他话音落时,便见青鸾上走下来一人。此人一身苍青衣袍,仙风道骨,相貌虽是俊朗不凡,但眉宇间却隐有杀意,与他一身仙骨极是矛盾,然而这男人却让人觉得,他该是这般。
云枭才一对上此人视线,迫力虚空压来,却觉浑身毛骨悚然,比遇上黑豹王更甚,一种根本无法拒绝的恐惧笼罩全身,教他不敢再抬目看他。
这个男人,就像一把剑,审判正邪的剑。
一把不可能有鞘的剑。一把不可能受制於人的剑。
严明正直,不屈於势。
斩无数妖,除无数魔。
历亿万年,星位不移。
天权不著痕迹地将云枭挡在身後:“你吓唬我徒儿作甚?”
男子转目看他,眼中神色冷凝严酷。他一眼便能看出站在天权身後的青年真身,当下更为不悦。
以文曲星君之尊,岂可收了一只下界小妖为徒?
身上迫意更盛,天权只得苦笑,眼前这位,正是七玄位首──贪狼星君,星命带杀,遇邪必诛,天域之内唯他敢沾血上殿,帝君面前回禀灭妖之任。然而这位斩杀妖邪毫不留情,灭百妖目不需眨的贪狼星君,却异乎常人的执著天道,若有敢违者,莫说神人仙家,便是帝尊神後,也是直斥不饶。
收云枭为徒,本是打算再过几百年,带他修仙入道,介时便是帝君也无话可说,可偏偏未能如意,早早便被这位最是刚正不阿的贪狼星君给瞧见了。
天权敛去笑容,回视贪狼星君。
一字一句,铿锵投地。
“贪狼,他是我的徒弟。”
平素安稳祥和的男人,此时锋芒毕露,一身仙气湛蓝如海,魄力大盛,在主杀星君面前毫不让步。
贪狼星君凤目轻眯:“若是本君不允?”
天权却不再回答,然而目光坚定如昔,不见半分动摇。
他二人,一边似滔天狂澜,一边似覆地巨涛,剑拔弩张之势,只教方圆百里之内鸟雀不敢吱声,野兽不敢抬头。连著旁边青鸾亦敛翅蜷尾,莫敢啼鸣。
半晌,贪狼星君转目看了云枭一眼。
青绿妖瞳中,并不见半点奸邪,清澈纯稚。
那张严酷的面容未有半分缓和,但已收去压迫气势,闲闲坐落石凳上。
天权面色不变,但觉背上寒湿入衫。他重新坐下,掀起一只茶杯斟上清茶,推到男子面前。
对方淡淡看了一眼,接过喝了一口。
天权知道,至少云枭的事,贪狼星君已不再计较。
这才刚暗自松了口气,便问:“怎有空闲来此地找我?”
平板的声音说道:“途遇南极老人。”
“哦……”天权不禁暗责那小气的老头,不过一枚神仙丹药,至於把这个最难缠的贪狼星君给招来吗?!
贪狼星君似看透他的心思,冷哼一声:“你要定魂丹何用?”
人说蓬莱有长生不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