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扒开那层碍事的里衣,露出里面光裸结实又温暖的胸膛,靠了上去。
温行由着他动作,一手搂着他腰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拉高锦被把思安全身盖个严密。
思安抚摸着他眉间似乎又深了些的纹路,道:“城里还是没粮食么,不如我下一道诏书,让他们把囤积的粮食都拿出来吧。”
晚膳时思安听小宫女们闲话,因缺食,城里城外的树皮都快被扒光了,幸而现在天气不算太冷,还未出现许多人冻死的情况,但秋寒日日深厚,再这样下去也是迟早的事。作战前线比东都更偏北些,行军若无粮草,军心动摇,情形只能更遭。
思安到底于政事没有多少经验,囤粮待价明面上是都中富户联手,背后何尝没有勋贵顽抗支撑,收购粮食从入秋开始着手,显然熟知朝中动向。若是一道诏书能令那些人把囤积的粮食拿出来,又何须温行多费许多功夫,以强令征粮虽然有效,却可能导致都中大乱,况且现在就算思安下诏书他人也只会觉得是温行自己的意思,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温行道:“已有对策,很快可以解决。”
他未多作解释,思安却莫名安心下来。
扯着被角在手里绕了几圈,奏折的事思安还没和温行挑白,白天又出了马场那一出,如今温行为前线与粮草忙碌,他倒不知该不该说,或者应该提醒温行,但背后可能是温行的心腹手下,他的立场不好开口。既然在马场时能及时赶来,温行应当心中有数。
温行没有敷衍他,只是顾及他尴尬的处境和心情,有的事还是会避着些。思安与老臣们不亲近,不喜奉成一为首的一帮宦党,但温行总不能在他面前大谈如何将朝中阻碍他掌权的人除掉,如何一步步侵吞俞氏江山。
他忧懑于围绕皇位与权力的阴谋诡计,温行便让那些算计远离他的视线与生活,也许这种保护太近似于强硬的圈养,可温行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略显刻板的方式回护。
缄默几乎成了他们从未达成却一直保持的默契,也是他们互相的体谅。
思安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阿禄急匆匆小跑进来,在帐外小声道:“殿下,有急报。”
温行在城中与皇宫布置不少打探消息的探子,以便随时掌握局势,方才有人急急忙忙送消息到金鳞殿,夜色已深,那人神情紧张,阿禄也不敢耽误。
温行掀开被子,却把思安往里压。
“我去瞧瞧。”
结果这一夜温行都没有回来。
第二日思安才得知,前天夜里宣武军抄查了城中一户经商富户,抄检时还因夜间军士不识路,“误扰”了几户旧京迁来的贵族。说是抄查,没有刑部定罪,哪来罪名,他们将那家商户的店铺和府宅中抄出的米粮都运到城外驻扎卫营里,而商户与勋贵所居的坊相距南北,又何来“误扰”一说。
丽娘的娘家郑家也在遭“误扰”之列,郑家本来被抄过一回,只余一幢空宅而已,昨夜又被洗劫一空,丽娘的父亲惊吓过度,当夜便去了。
丽娘得了消息要闯金鳞殿,被骆仁旺的人拦下来,隔日废后的诏书送到凤临殿。
郑家已败落,如今倒无人顾得上思安后宫还有什么人,谁来当皇后。思安以为在朝上会因宣武军查抄商户争吵一番,没想到上朝时京中旧臣勋贵们都闭口不谈,宣武派中有一位年青武将建议温行借此次查抄杀鸡儆猴,促城中囤粮的商户开仓。
这武将正是骆仁旺向思安提到过的小常将军,成王府常侧妃的二哥,去年随温行至都中,也封了县公之爵。
温行不置可否,脸上像戴了一张冷硬的面具,平波如镜,越发难以捉摸。
旧臣的队列中正好有人微微抬眸往帝座方向一瞥,眼底冷漠生寒。还能站在殿上的都是当年先帝在位时的要臣,思安对他们不甚熟悉,甚至要想一想才能忆起那人的名字,虽然他们从未用多么热忱的态度对他,但这一瞬短暂的冷瞥还是印在思安心底。
回到金鳞殿,骆仁旺跟在思安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话就直说吧。”
骆仁旺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圣人别生大哥的气。”
思安奇道:“好好的我生他的气作甚?”
骆仁旺道:“抢粮的事……不是大哥让干的。兄弟们以前莽撞惯了,其实大哥不让乱来……这回也是看不惯那帮富人,前线的兄弟不能饿着肚子拼命。”
藩兵向来有骄悍习性,每攻得一城,多行劫掠之道,将所抢之物视为战利品,越大胆勇猛抢到的东西越多,镇帅为笼络人心,往往不会多加阻止。
思安道:“你们以前也这样?”
骆仁旺道:“也不是常这样……大哥接任节度使后整顿过军纪,令不得惊扰百姓。”
思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从前在宫中听人说起藩镇骄兵之彪悍,总是十分纳罕,尤听闻有众兵拥帅的习气,不以名分为尊而已强为尊,可有这样的事?”
骆仁旺挠着后脑勺,皱了皱脸道:“我也说不清,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自然得跟着能带咱走活路的人。”
骆仁旺憨厚,说的话也有趣,思安笑了笑,道:“你大哥是能带你们走活路的人。”
骆仁旺停了挺胸道:“大哥比我和二哥都聪明,当年大哥只是军中裨将,我和二哥都是他手下小卒,将军被围困命我们突围,可是我们只有几十人……”
这其中关窍思安却是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