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截话被生生打断。听了归晴这麽说,北奴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他强咽下泛至喉咙口处的甜腥,勉强道:“是。”
不再说什麽,也不能够再说什麽。
“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年前就攒下了一小箱金银宝石准备给你……迟些早些,却也没什麽。”半晌,归晴稍微平静後,又笑了笑,“回府拿了它傍身,我立即派车送你出城就是……往後,寻个太平的地界,盖座宅子,寻个合意可心的人,安安稳稳过下半生吧。”
类似这样的叮嘱,似乎,拂霭也对自己说过。
如今从自己嘴里复述出来,情何以堪。胸中的酸楚,越发无法抑止。
却终於能了解,拂霭当初的心情。
归晴急急转过身,朝若阶的临时府邸方向走去。生怕,北奴发现了自己眼底,就快要落下的泪水。
二日後,天朝大军兵临若阶城下。
北奴早已离开若阶。绛瑛一方面未曾提防,另一方面忙得脚不点地,连归晴都没有去见,无从得知。
轩辕奚用兵的风格,以快速迅猛著称,向来正大光明。此次作战,一反常态,用的竟是极恶毒的战法。
他将北毗摩七万降兵驱使在阵前,却未给予任何防护,令其以血肉开路。
须知位列阵前,一旦冲锋,便再无法回头。否则後面的军队冲上,踩也踩成肉酱。北毗摩降兵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为天朝所用。
若阶攻防战的第一阵,竟是自相残杀。
一时间,只见城墙上血肉横飞,惨叫迭起。
等到七万北毗摩降兵拼杀殆尽,若阶的将士们刚打起精神士气,准备对付入侵的天朝军队,轩辕奚却又恶劣的下令鸣金收兵。
定川以九五至尊站在指挥前线,眼看著己方的士气迅速低落,却救不得。良久,方长叹一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轩辕小儿,竟得了其中真髓。”
天色已暗,布置好防止夜袭的准备後,定川有些颓丧的步下城楼,回到宫中。模样看起来,一下子苍老憔悴不少。
经此一役,定川难以入睡。他在吉那宫中想了半夜,终於打定主意,命贴身侍卫传绛瑛过来。
“陛下唤臣何事?”绛瑛为了弥补犯下的错误,这几日不眠不休操劳於战事。来到定川面前时,只见他脸色枯黄、鬓发蓬乱,眼中血丝遍布。
“绛瑛……此番必是场苦战,若阶也不一定能守住。”定川扶起跪在丹樨下的绛瑛,长叹一声,“你还是,尽快离开战场,混入百姓中去吧。”
纵是城破,轩辕奚存心要灭了北毗摩皇族血脉,也绝不会对城中百姓痛下杀手。
绛瑛沈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定川:“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与若阶共存亡……臣不会离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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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还在,若阶不会被破。”绛瑛的目光中忽然泛出恶毒之意,“臣这就回去,将他绑在城楼要塞之上。天朝军队要攻城的话,臣就当着轩辕奚的面,一刀刀剐了他……”
“绛瑛,你不顾归晴了么?”定川打断了绛瑛的话,声音有些颤抖。
“当天,臣自会对归晴封锁消息。再说轩辕奚迷恋着那人,倒有八成会撤兵。事后,在我的掌控中,谁又敢提及此事……就是退一万步,不幸让归晴得知,国难临头,怎还顾得了这些。”绛瑛扬起唇角,凄然一笑,“臣这就去办,告辞了。”
说完,绛瑛已经转身,匆匆离开吉那宫。
定川没有阻止他。
此计虽然恶毒……但对轩辕奚来说,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两日来,绛瑛第一次踏入归晴的临时官邸。
“什么,北奴已经在两日前,离开若阶?!”绛瑛扶着归晴的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错,虽然城中下了戒严令,却是我遣车抄小径送他出城的……绛瑛,你找他有何事?”归晴困惑不解。
绛瑛深深吸了口气,颓然道:“没什么。”
是的……此时若阶已被轩辕奚大军团团包围。要冲破重幛寻人,难度无异于上九天揽月。
毕竟是他棋高一着,先行这手。再说什么,已经迟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既然这条路行不通,只有背水一战。等着绛瑛要做的大小事情,多如牛毛。
“不送。”归晴望着他迅速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眼中须臾精光闪烁。转过身,沉声道,“小纳,我们准备出发。”
“是。”小纳一身甲胄,身背花翎箭,从屋内闪出,如往常般恭声应道。
气度风神,却绝不复当-